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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法海（第1页）

相公！

小白凄厉的惊呼声划破山谷的寂静，她眼睁睁看着许仙脚下一滑，手中的药锄脱手飞出，整个人失去平衡，朝着万丈深渊直坠而下！那一瞬间，小白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没有丝毫犹豫，她素白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崖外，衣裙在疾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道决绝的白虹，紧追着许仙下坠的身影。

她在空中疾掐法诀，指尖流转着淡蓝色的光华，一道柔和的灵光瞬间包裹住许仙那件破旧的蓑衣。她加俯冲，以一个稳当而坚定的公主抱姿势，精准地接住了惊魂未定的许仙。那件被施了法的蓑衣顿时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猛烈鼓荡起来，带着他们向上飞升。

许仙猛地睁开因极度恐惧而紧闭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小白坚毅而美丽的面庞，感受到她怀抱的温暖和稳定，他下意识地紧紧回抱住她，声音因震惊和后怕而剧烈颤抖：娘子？！我们……我们怎么在飞？！

小白心中虽焦急万分，面上却强作镇定，立刻机智地转移话题，语气尽量轻快：是啊相公，我们在飞！定是你采药济世的诚心感动了山神！你快看这蓑衣！

许仙依言转头，正要细看，那件蓑衣却仿佛突然被赋予了顽皮的生命，开始不听话地扭动起来，带着他们二人在空中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画出一道道令人眼花缭乱、心惊肉跳的轨迹。

啊！啊！啊——！救命啊！许仙的惊呼声在山谷间回荡，手臂下意识地更紧地搂住小白。

经过一番令人晕头转向的颠簸之后，许仙凭着本能和求生的欲望，竟渐渐摸索着掌控了蓑衣的方向。蓑衣带着他们地一声，灵巧地从一处狭窄隐蔽的山壁裂缝中穿出，眼前豁然开朗！壮丽的山川河流在脚下如画卷般铺陈开来，灿烂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满大地，层叠翠绿的茶园与随风翻涌的竹海交织成一幅生动而瑰丽的画卷。二人乘着山风，掠过如镜面般平静的湖泊，越过连绵起伏的翠绿峰峦，感受着挣脱大地束缚后的前所未有的自由与畅快。

相公，小白在他耳边轻语，几缕墨色的丝被风吹得拂过他的脸颊，带来一丝痒意，定是你救治百姓、不畏艰险的一片赤诚，感动了山神，才施法救了我们。

许仙闻言，正欲开口回应，那蓑衣却再次闹起了脾气，猛地向内一卷，将两人紧紧地裹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他们的脸颊瞬间贴近，呼吸可闻，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心跳。随着蓑衣的旋转，他们在空中翩跹了几圈，宛如共舞。许仙下意识地紧紧握住小白微凉的手，四目相对，情意在不言中流转。旋即，蓑衣再次温顺地展开，引领他们平稳地飞越最后一段路程，最终稳稳落在一处僻静无人、开满野花的山崖上。刚一落地，那件劳苦功高的蓑衣便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灵力，变得破败不堪，化作点点微光，随风消散而去。

铭谢山神相助！许仙落地后，仍心有余悸，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对着蓑衣消散的方向深深一揖，语气无比真诚和感激。

小白静立在他身侧，看着他认真甚至有些憨厚的模样，唇角不自觉地弯起温柔而复杂的弧度。

我夫妇二人，许仙，白娘子，许仙转向小白，神情庄重而虔诚，目光灼灼，今日在此，天地鬼神共鉴！我二人定善用此次险中所获之药草，竭尽所能，治病救人，绝不辜负此番奇遇与山神垂怜！

小白凝望着他，被他话语中的赤诚、决心与纯粹深深触动。她微微一愣，仿佛透过他看到了遥远时光中的另一个身影，随即展颜一笑，如冰雪初融，学着他的样子，郑重其事地一字一句重复道：我夫妇二人，许仙，白娘子，天地鬼神共鉴！

许仙温柔一笑，自然而坚定地牵起她的手。两人十指紧密相扣，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一同沿着蜿蜒曲折的山间小路，返回了那座已然成为他们人生与事业新的、充满药香的保安堂。

与此同时，杭州府衙内却是一片凝重肃杀的气氛。官员衙役行色匆匆，往来穿梭，个个眉头紧锁，面色沉重，低语交谈间都透着一股焦虑。沉重的公文在案牍间快传递，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

库银失窃得如此没头没脑，现场连个脚印都无，大尹却严令限期三日破案，这……这可如何是好？一个师爷模样的中年男子捧着茶盏，愁容满面，在堂内来回踱步。

旁边另一位身着青色官袍的僚属接口道，声音压得更低：大尹精明强干，他既然下这道死命令，想必……想必心中已有安排，或是承受了来自上峰的压力。

正说话间，一名年轻捕快急匆匆跑入堂内，也顾不得礼节，喘息着禀报：报！县令大人，李捕头！门外来了个和尚，形貌不凡，自称来自镇江金山寺，有要事求见，还说……能助我等破解库银失窃案！

和尚？破案？真是荒唐！轰出去轰出去！一个粗豪响亮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几分不耐烦和质疑，正是负责此案的捕头李公甫。他挥着手，像是要驱赶什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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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坐在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县令终于开口，他抬手制止了李公甫，目光深邃，公甫，不得无礼。这位法师，或许正是大尹的安排。去，客客气气地将人请进来。

李公甫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和不以为然，但还是抱拳领命：是，大人。他转身大步而出，盔甲叶片相撞，出清脆的声响。不多时，他引着一个身形高大的和尚走进来。那和尚头戴一顶宽大的竹编斗笠，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刚毅的下颌和一双不停拨动着漆黑念珠的手。他步伐沉稳，每一步都仿佛丈量过，虽看不清具体样貌，但周身散出的沉静而强大的气势，却让堂内原本嘈杂的低语声瞬间安静下来，让人不敢小觑。

南无阿弥陀佛。和尚声如洪钟，却自带一股清凉之意，他微微抬头，斗笠下的目光似乎扫过在场众人，贫僧法海，乃镇江金山寺住持。这位想必就是李公甫李捕头。他竟一口道出了李公甫的姓名。

李公甫压下心中的惊讶，抱拳回礼：正是卑职。法师里面请。他侧身引着法海往府衙深处重兵把守的银库而去。

贫僧本为听闻此地瘟疫横行，特来杭州，欲尽绵薄之力解难济民，法海边走边说，声音平稳无波，然府尹却言另有库银急案，关乎朝廷纲纪与地方安定。也罢，既来之则安之。降妖除魔、匡扶正道本为分内之事，贫僧愿助一臂之力。

李公甫一边引路一边回答：法师慈悲。此案确实蹊跷至极，银库门窗完好，锁具无损，内外毫无撬扒痕迹，之前几拨人来勘察都说是毫无线索，简直像是……像是银子自己长了腿走了！不过大师放心，既然这案子现在交到我李公甫手上，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给上下一个交代！

来到银库厚重的铁门前，李公甫掏出钥匙，打开巨大的铜锁，用力推开那扇需要两人才能合抱的门轴出声响的沉重木门。库内阴凉，弥漫着尘土和金属的气味。

法海步入库内，凝神静气，目光如电般扫过四周。他取出一串乌木念珠握在手中，口中低声念诵起晦涩难懂的法诀。那串念珠渐渐泛起淡淡的金色光晕，并开始自行颤动起来，出细微的嗡鸣。突然，他将念珠抛向空中，只见那些珠子在空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迅分解、重组，金光大盛间，竟化作一只神骏异常、通体仿佛由金色光影构成的灵犬，它四蹄踏空，眼中闪烁着灵性的光芒。

这……李公甫和身后的衙役们都看得目瞪口呆，险些惊叫出声。

金毛吼，闻。法海简洁地下令，手指凌空一点。

那名为金毛吼的灵犬立即在空中轻盈转身，鼻翼翕动，开始极其认真地在库房内四处嗅探，时而悬浮，时而落地。李公甫见状，惊讶之余竟也下意识地学着它的样子，趴在地上，用自己人类的鼻子努力地四处闻起来，样子颇为滑稽。一人一犬，一虚一实，在库房内穿梭，时不时差点撞在一起，最终却都停在了库房高处一扇极小、仅容孩童通过的通风窗前。

盗贼……难道是从这老鼠洞下来的？李公甫仰着头，刚开口提出假设，那金毛吼就似乎嫌他碍事，竟借着他的官服裤腿和铠甲凸起，三两下轻巧地爬到了他的肩膀上，甚至用毛茸茸的脑袋蹭到了他的脸。李公甫急忙手忙脚乱地将这灵气构成的生物从自己脸上下来，抱在怀里，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说着自己的推断：这么小的窗户，就算能下来，拿到银子后又如何原路返回？这说不通啊！

话音未落，他怀中的金毛吼突然激动起来，拼命挣扎着跳下地，朝着墙角两个厚重银柜之间一道狭窄的黑暗缝隙跑去，对着里面拼命扒拉，同时出急促而响亮的叫声，显得异常兴奋。

李公甫被它的叫声吸引，急忙走过去，嘴里说着让我看看，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激动的小兽挤开，然后蹲下身子，眯着眼努力向那狭窄的缝隙里窥探。金毛吼被挤开后显得很不满，绕着他呜呜叫，又试图挤进去。就在这一人一犬争执不休的时候，法海缓步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