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领红!
她浑身是血,四肢不停的抽搐,显然是受了重伤。
冯菁赶紧把半人高的染血的草拨去一边,蹲下去本想扶起她,可离近了一看整个人如坠冰窟。
她全身上下几十个血窟窿,皮肤溃烂发黄,显然是活不成了。
听见有人过来,领红挣扎着睁开眼睛——那与其说是眼睛不如说是两个血窟窿。
“是……是你。”
她呼吸更加急促。
“真没想到……最後……看见的……居然是你……”
她每说一个字,就有大股的粘稠的血从嘴里涌出。
冯菁这些年也算是杀人无数,可从没见过这样可怕的死法。她快速点了她几大要xue,撕下衣角想帮她止血,可试了几次实在是找不到地方下手。
人已经成了血葫芦,大罗神仙来了都难救。
可是究竟是什麽人能把她一个身居高位的顶尖高手弄成这样?
冯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里面只怕不简单。她警惕地环顾四周,就在她犹豫要怎麽办的时候,领红颤抖着掏出一块血乎乎的挂坠,摇摇晃晃的想递给她。可她显然已经用尽了最後一丝力气,瞪着眼睛,咳出一大块黑血,头一歪,死了。
挂坠从她手中掉落,轱辘了两圈,停在冯菁脚边。
冯菁鬼使神差地捡起来,可是不敢替她收尸,这地方不能久留,她只好只对着她拜了一拜算是送别,随即飞速离开。
回府的路上,她越想越不对劲,这事必须马上告诉端贤。冷战归冷战,万一真有什麽不得了的事她承担不住。
她匆忙跑过去刑部找他,解下腰牌递给守卫。
“冯菁求见,麻烦您通传一声。”
守卫迟疑,里面正在议事,刚交代了任何人不要打扰。可这位是王爷亲信,看情形也是有急事。
冯菁见他犹豫,只道:“你去吧,回头要是问责算我的。”
很快,端贤单独从里面出来。
冯菁把刚才所见告诉他。谁知他并不十分惊讶。虽然是仍然耐心的听她把话说完,但完全只是听,仿佛和他没什麽关系。
大内侍卫总管在京郊被杀,他却无动于衷。这只有一种可能。
“你早就知道?”
端贤万万没想到她会看到了那一幕,是事有凑巧还是有人故意引她过去?按理说她去送谢良,十渡口并不是必经之路。
冯菁见他如此,不由得退後半步,不敢置信地说:“难道你有参与?”
“不是。”端贤立刻否认,沉默片刻後叹了口气道:“以後再跟你细说。”
冯菁心下了然,再问下去已然没有意义,她惶然摇头笑道:“不用了,我怕我知道太多也容易短寿。”
“冯菁,放弃一个人如果能带来各方面的平衡和稳定,这实际上是不得已而为之。”
冯菁冷笑道:“如果这个人是你自己呢?”
“我当仁不让。”
他声音很轻,但却坚定。
可冯菁的心却无声地冷下来。领红骗她利用她,她是生气,可如今兔死狐悲,未免太过凄惨。可悲的是人命如草芥,都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她们是提线的木偶丶是棋子丶说不定还是玩物。往日里看别人生生死死,她毫不在乎,只想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办事拿银子。可亲眼看到绝顶高手,又在那样的位置,最後落得这样的结果。冯菁心里有些什麽东西轰然倒塌。
端贤当夜没有回府,听观祎说是有急事连夜去了京郊北大营。羽菱兄妹大概是和他一起,因为隔壁静悄悄的,没有往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冯菁拿出那块染血的挂坠,小小的一块动物骨牌,上面有一个人字形的骨缝纹理。她左看右看,琢磨不出是什麽东西。
“冯大人。”观祎敲门,“殿下托人带话让您早些休息。”
“知道了。”冯菁把挂坠扔进柜子,悄悄易容换装出了王府。
天色已经不早,街上只有零零星星的店铺还没关门。
领红在京中没有置宅子,不当值的时候一直是住在她舅舅家。冯菁找到地方,从後墙偷偷溜进去。
南宫府里看起来一切如常,孩子们有下人带着睡下,南宫大人和夫人在後院乘凉,谈论着一些家庭琐事。
冯菁待了足足一个时辰,没有人提到领红,一句也没有。
非常奇怪,好像这个人从来没存在过。
是不知道,还是不在乎?没人知道。
冯菁从树上跳下,离开南宫府,直奔宫禁外的希和堂。那里是夜班侍卫下值休息的地方,家不住内城的侍卫通常会在铺上眯到天亮再走。
“总管大人今天有来点卯吗?”冯菁扮成一个她过去相熟的小官,拉住希和堂外的一个年轻的小侍卫问。
年轻人摇头,“胡大人今天不舒服,没来。”
“胡大人?”
“对呀,新上任的胡绪天大人。”
冯菁心下了然。
世间已经再没有领红了,曾经风光一时的大内侍卫总管消失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