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轼接到任务後再次离京。这回是涂州的事,不算远,调查起来也不难。结束得干净利落,他返回京城,不期望却听到一些不对劲的流言。
有关殿下和冯菁的。
传言有鼻子有眼,充满细节。
本来他不信,直到那天夜里,他路过惠风苑,发现屋顶的守卫不在。
按理说殿下住的地方,夜里要轮值,至少两个人,一人上半夜,一人下半夜。
如此情形,当真奇怪。
就在他打算去侍卫处问一下怎麽回事的时候,里面传出了那种声音。
朱轼从小耳力就好,习武之後听力更加灵敏。他马上意识到那是什麽,顷刻间恍然大悟。
难怪不叫人在外面守着,连观祎都不在。
他加快脚步飞奔离开。
如此情景,再听下去真是不合适。
侍卫处。
谢良不要命地嚷嚷。
“他这麽做不合适!”
“合不合适也轮不到你来管。”
朱轼给他泼冷水。
“我——”谢良语塞,憋的脸红脖子粗。
“谢良,你清醒一点。”朱轼警告他。
“我没有别的意思。”谢良瞪大眼睛,“我只是觉得殿下不该那样,他会毁了冯菁的。”
“该不该的,也都做了。”朱轼查过侍卫处的当值记录,这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算起来也有一段日子。“除非冯菁自己主动反抗,不然谁也不能说什麽。”
“她心里肯定不愿意。”谢良不假思索地说,“之前这麽多年都好好的,去一趟乌奇就变成这样了?不可能。”
朱轼沉默,他不相信殿下会强迫冯菁,更不相信冯菁会主动屈就另有所图。这两个人都不是会乱来的人,如今这般出格,要麽是有隐情,要麽是……
“其实我觉得殿下一直都挺喜欢她。”朱轼抛出一个大胆的揣测。
“什麽!?”
这回轮到谢良傻眼。
“你说……他们会怎麽样?”
朱轼摇头,表示难以预测。殿下这人并不沉溺儿女情长,会动身边的人,已经是出乎意料,若是给了位份,往後怎麽算呢?
听起来就十分滑稽。
他离开京城之前嘱咐谢良不要乱来。不管殿下如何安置,冯菁已经是他的人,别人再染指肯定会死的很难看。
尤其是谢良和殿下之间的关系,若真撕开,只怕难以收场。
心事放在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弘安十九年,小成王大婚前夜,朱轼再一次被召回。此时谢良早已调任肃州,冯菁也离开了,好像一切都尘埃落定。
满眼红绸,描金龙凤,喜气洋洋却又死一样的安静。
端贤状态不太好,哑着嗓子叫他去查查冯菁在做什麽,不叫打扰,只说去查。
朱轼接下任务,拼了命地挖地三尺,从京郊到少阳山,从涂州到天门关,一个可能的地方都没放过。可是不管怎麽查,都查不到任何踪迹。冯菁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半点痕迹都没留。
打那以後,他就怕了汇报这事。每次殿下说完正事之後陷入沉默,他就知道又要问这个。
再後来他自己自顾不暇,日子很快就过去。
直到十里亭外波澜再起,一石激起千层浪。
朱轼再次忙成陀螺。
彻查神鹰教前因後果,追捕羽菱羽冲,亲上黑鹰岭求解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半用。他已经没工夫琢磨殿下的心思了,现在保住自己不要过度操劳死掉才是正经。
终于等到殿下见过冯菁後返京,谁知带来的却是惊天消息——他要和圣上谈判。
庞拂馀扼腕跺脚,表示神鹰教的上门女婿不好当,此事应该从长计议。但殿下或许是成竹在胸,或许是完全疯了,总之他当一刻钟也没再等。
事情在他的推动下进展的不慢,但最终完成仍然是一年之後。具体殿下和圣上如何谈的,外人不得而知。结果就是冯菁没做成王妃,端贤也不再是成王。成王府受恩原封不动,所有人的俸禄月钱仍按旧制。
朱轼有些私事告假,再回来已经是年末。庞拂馀叫他到庞府花园赏雪,神神秘秘地告诉他,冯菁怀了孩子,算起来大概有三个月。端贤本来计划冬至返京祭祖,临行前知道这事了说什麽也不肯离开。
这消息不算意外。但在这档口,不免让人多想。朱轼有理由怀疑当日殿下和圣上之间有过某种约定。不然以冯菁的身体状态,完全没必要弄出个孩子。冯菁不会答应他拿孩子换自由之身,但是借魂术只有十年寿数,後面的事由不得她。
庞拂馀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叹道:“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且走且看吧。”
是啊,朱轼转身即想,这世上没有人能长生不老,总归是要死,夫妇之间除非殉情,不然总要有个先後。如此看开,倒也没什麽。
至于孩子,无论男女,都是端家血脉,该有的责任逃不掉。不过殿下作为父亲,自然会为之打算。
有个孩子总是多些念想。朱轼看着远处带着三个孩子嬉戏玩耍的赤炎公主,心生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