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总是睁着那双纯净又茫然的眼睛,努力地看着,听着,有时嘴唇无声地模拟着口型,有时能出一个模糊的近似音。
她对一切都感到陌生,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好奇和一丝挥之不去的怯意。
她常常长时间地凝视着窗棂上透进的一缕光柱里飞舞的微尘,仿佛那里面蕴含着宇宙的奥秘。
左腿的骨折是恢复最慢的。即使有夹板固定,轻微的移动也能带来钻心的痛苦。
青儿学会了忍耐,疼得狠了,也只是紧紧咬着下唇,出压抑的抽气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很少放声大哭了。
这让李嬷嬷更加心疼。将近三个月后,在李嬷嬷的搀扶下,她才能颤巍巍地用一条腿支撑着。
尝试下地站立片刻,受伤的左腿虚虚点地,痛得她小脸煞白,冷汗淋漓。
完全弃拐,能自己拖着微微跛行的腿慢慢挪动,又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那道额角的伤口愈合后,留下了一道淡粉色的、细长的疤痕,像一枚小小的印记,昭示着那段被遗忘的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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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青儿能基本照料自己起居,并能听懂、执行一些简单指令后:比如“坐好”、“吃饭”、“把布巾给我”,李嬷嬷知道,是时候为这孩子的未来打算了。
她不可能永远把这孩子藏在自己这小屋里。况且,府里人多眼杂,时间久了,难保不惹闲话。
一日午后,李嬷嬷让她在小院里坐着晒太阳,整理了一下自己半旧的衣衫,深吸一口气,走向了负责后院杂役的刘管事办公的小值房。
周管事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有些严厉,但念旧情,对府里的老人还算客气。
“周管事,”李嬷嬷赔着小心,脸上堆着谦卑的笑,“老婆子有件事,想求您个方便。”
周管事放下手中的名册,抬眼看她:“哦?嬷嬷?什么事?”
李嬷嬷便把如何在山崖下现重伤濒死的青儿、如何带回救治、这孩子如何因头部重创前事尽忘、如今虽身体渐好却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末了,她恳求道:“……老婆子知道这不合规矩。但这孩子实在可怜,命是捡回来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嬷嬷见周管事攒眉不语,便又开口:老婆子斗胆,想求管事开恩,看能不能……收留她在府里?给口饭吃,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
李嬷嬷搭眼瞧见周管事神色凝重,眉头依旧深锁,复又开口:“她虽腿脚还不太利索,但人是极听话、肯吃苦的!老婆子愿意作保,让她跟着我,在后院做些轻省点的扫洒活计,绝不偷懒误事!”
“老婆子这把老骨头,也能多看顾着点,保证不给府里添乱!”说罢,深深福了下去,姿态放得极低。
周管事皱着眉,手指敲着桌面,沉吟不语。府里确实缺人手,尤其是后院扫洒这类粗活,工钱低又琐碎,仆妇们都不太乐意干。
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还是个摔坏了脑子、腿脚微跛的,多少有些麻烦。
但李嬷嬷在府里几十年,做事勤勉,人缘不错,她亲自来求情作保,这人情得给几分面子。况且,看这样子,这孩子也实在无处可去。
“……唉,”周管事叹了口气,“赵嬷嬷,你这可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管事慈悲!”李嬷嬷心头一紧。
“罢了罢了,”周管事摆摆手,“念在你一片善心,也看那孩子确实可怜。这样吧,让她留下,就安置在你那屋子,吃住你自己负责。活计嘛……”
他想了想,“后园子通往后角门那三条青石甬道,还有角门附近那块空地,以后就归她打扫。每日早晚各一遍,务必扫干净!你可得把人看紧咯!府里的规矩得一条条教给她,手脚要干净,嘴巴要严实!若是惹出什么乱子,嬷嬷,到时候可别怪我……”
“是是是!多谢管事!多谢周管事开恩!”李嬷嬷大喜过望。
连连作揖道谢,“老婆子一定严加管教,绝不给您添麻烦。她若敢做错半分,老婆子头一个饶不了她!”
?就这样,青儿在镇远将军府的后院,有了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她的名字,是李嬷嬷给她起的。看着她那双渐渐灵动起来的、如春日雨后深山幽潭般清澈沉静的眸子。
李嬷嬷想起她从崖边草丛里被现的狼狈样子,如同被风雨摧折又顽强挺立的一株小小青草。
“以后,你就叫‘青儿’,好不好?”李嬷嬷拉着她的手,轻声问。
青儿茫然地看着她,似乎不太理解名字的意义。但她听懂了那个音节指向自己,感受到了嬷嬷语气里的温柔。
她顺从地点了点头,学着出那个声音:“……青…儿…”
李嬷嬷成了她在这个陌生世界里唯一的依靠、唯一的“亲人”。
她寸步不离地跟着嬷嬷,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依赖。
李嬷嬷耐心地教导她府里最简单的规矩:见到衣着光鲜的管事、主子要低头避让。
只能在后院指定区域活动;不可大声喧哗;不可偷懒;扫地要扫到什么程度才算干净……。
青儿学得很认真,虽然反应有时会慢半拍,但她记住了嬷嬷每一句叮嘱,并努力去做到。
当她的腿脚恢复得能支撑更久站立时,李嬷嬷将一把用细竹枝扎成的、轻巧的小扫帚交到她手里。
第一天站在那条长长的、铺着青石板的甬道上时,青儿握着扫帚,望着眼前空寂的路面,眼中依旧是熟悉的茫然。
李嬷嬷便手把手地教她:如何握扫帚省力,如何将落叶和尘土归拢到一处,如何不扬起太大灰尘,如何清理角落里的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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