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鞘乌沉沉的,非金非木,散着古朴厚重的气息,剑柄处的缠绳已被手掌摩挲得油亮。
他走到庭院中央开阔的青石地面上,脚步沉稳,落地无声。闭目,凝神,调息。
一股无形的气场以他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院内所有的仆役早已屏息凝神,垂手恭立,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方才的混乱与狼狈被彻底遗忘,所有的目光都带着近乎崇拜的敬畏,牢牢锁在那道渊渟岳峙的身影上。
“锃——!”
一声清越悠长、如龙吟九霄般的剑鸣骤然响起。
长剑出鞘!刹那间,一道泓然如秋水般的寒光乍现,仿佛吸尽了周遭所有的光线,将初升的朝阳都逼得黯然失色。
剑身狭长挺直,刃口流动着冰冷的毫光,阳光落在上面,跳跃流转,刺得人几乎无法直视。
他身形如扎根大地的古松,纹丝不动,唯有手中长剑斜指苍穹。
一股无匹的锋锐之气骤然勃,刺穿云霄,割裂晨风。周遭的空气似乎都为之凝滞,飘落的桂花悬停在半空。
?白战的身形毫无征兆地拔地而起,宛如金色大鹏陡然展翅,扶摇直上!
剑随身走,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无匹、耀眼夺目的巨大圆弧,撕裂空气的尖锐啸音摄人心魄!
玄色衣袂翻飞鼓荡,猎猎作响,如同战旗飘扬。?落地时轻盈如羽,点尘不惊。
剑势却陡然下沉,剑尖轻点青石地面,一点即收,仿佛巨龙潜渊,引而不。
下一刻,腰身拧转,手腕一抖,长剑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银色匹练,自下而上反撩而起。
更凄厉的破空声响起,剑风在地上刮出一道浅浅的白痕。劲风激荡,卷起满地落花与尘屑。
他的步法眨眼间变得诡秘莫测,迅疾如电。庭院中只见一团银白色的光轮翻滚腾挪,将他的身影牢牢包裹其中。
剑光霍霍,密不透风,带起的旋风呼啸盘旋,将更多的桂花、落叶卷入其中,形成一个不断扩大的、充满杀伐之气的漩涡。
剑锋切割空气的嘶嘶声连绵不绝,似骤雨打芭蕉。?狂暴的剑势陡然一收,由疾转缓。
手腕灵动如穿花拂柳,剑尖轻盈跳跃,挽出朵朵森然绽放却又优美绝伦的剑花。
看似春风拂面,柔曼缠绵,实则每一朵剑花中都暗藏着吞吐不定的致命锋芒和绵延不绝的后劲。
一招一式,在极致的刚猛与极致的柔韧间转换自如,充满了力与美的韵律。
汗水渐渐从他饱满的额头渗出,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经过线条刚毅紧绷的下颌,滴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白战沉浸于剑道之中,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
庭院中那团疾舞的银芒,时而如九天银河倾泻,时而似潜龙深渊探爪,刚柔并济,动静相生。
带起的劲风呼啸盘旋,再一次卷动着满地零落的金桂,在他周身形成一道金黄与银白交织的、充满生命韵律的湍流。
这惊心动魄又赏心悦目的景象,早已令院内所有仆役看得痴了。
洒扫的小厮忘了手中的笤帚,提水的丫鬟松了桶梁,擦拭廊柱的也停了动作。
他们屏住呼吸,眼睛瞪得溜圆,不自觉地纷纷挪动脚步,向着庭院中央那道如神只般的身影悄然围拢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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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敢靠得太近,唯恐被那凌厉的剑风波及,也怕亵渎了这份威严。
他们保持着数步的距离,围成了一个松散的半圆,眼中交织着纯粹的敬畏、难以言喻的崇拜,以及一丝窥见神迹般的激动。
锦书和春桃也早已退至廊下,混在人群中,脸颊因方才追赶野猫的狼狈和此刻的震撼而泛着红晕。
眼神亮得惊人,彼此间甚至不敢交换一个眼神,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
空气中只有剑锋撕裂长空的锐啸、衣袂翻飞的猎猎之声、飞旋落叶的沙响,以及数十颗心脏被紧紧攥住般的、压抑却狂热的无声鼓点。
无人察觉,在那扇紧闭的雕花木窗之后,一道纤细的身影正悄然依偎在窗棂边。
拓跋玉是被那清越激昂的剑鸣唤醒的。昨夜贪恋丈夫怀抱睡得香甜,晨起又被那场“鸡飞狗跳”隐隐搅扰,此刻精神还有些慵懒。
她拥着柔软温暖的锦被坐起,孕中丰腴的身子带着一丝晨起的酸软。
不经意间,透过窗棂间半透明的琉璃,庭院中央那道纵横捭阖、气势如虹的身影清晰地撞入眼帘。
晨曦的金辉落在他玄色的劲装上,勾勒出每一寸贲张有力的肌肉线条,汗水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滑落,滴在青石板上,也仿佛滴落在她的心尖。
他旋身、腾跃、刺击、格挡,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的美感与精准的控制,犹如最雄浑壮丽的战舞。
拓跋玉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填满了,又胀又软。
她悄悄披上一件薄软的云锦外袍,赤着莹白如玉的纤足,无声地挪到窗边。
为了看得更真切,她甚至微微踮起脚尖,双手轻轻扒在冰凉的窗框上。
小巧的下巴枕着手背,一双美眸隔着窗纱,一瞬不瞬地追随着那道身影,似要将这英姿烙印在神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