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嫔猛地睁开眼,视线从沈知微的绣鞋,再到她素白的医袍,最后落定在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眸上。
哪里有什么黑衣婆子,眼前分明只有掌医司的沈医官!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浣衣局冯嬷嬷突然颤抖着站起身,指着画卷一角,声音里带着震惊与恍惚:“那……那张脸……我认得!那不是什么鬼婆,那是柳医婆!是二十年前辛未血案里的柳医婆!”
她浑浊的老泪瞬间涌出,“二十年前,我姐姐难产,血都快流干了,是柳医婆,是她不顾污秽,亲手为我姐姐正了胎位,才保住了我姐姐和外甥的命!”
一石激起千层浪!
宫女云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放声大哭:“我也见过她!她不是鬼!她不是!在我被污蔑偷了主子饰,要被活活被打死的前夜,是柳医婆悄悄给我送了药,还把一张写了字的纸条塞给我!她说……她说……”
云袖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沈知微手中的听诊器,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她说,‘若有一天,有人用这铜管听心,救人于水火,那便是我女儿归来了!’她说,让我把纸条交给她的女儿!”
轰然一声,沈知微脑中最后一道闸门被彻底冲开。
是母亲!
她们看到的,根本不是什么催命的恶鬼,而是被刻意扭曲、污名化的,母亲的影像!
她的眼眶瞬间泛红,指尖因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微微颤抖,但声音依旧稳如磐石:“所以,你们怕的根本不是鬼。你们怕的是愧疚——愧于在二十年前她蒙冤受难时选择了沉默,愧于在流言四起时没能为她辩驳一句,愧于没能帮她!”
这番话像一把利刃,剖开了众人心中最隐秘的脓疮。
所谓闹鬼,不过是压抑了二十年的良知,被有心人利用,变成了攻心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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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哥哥……那个哥哥一直在画我们!”角落里,一直安静观察的药童阿蛮突然指着殿外的廊柱尖声叫道。
众人惊惶回头,只见青年画师陆九龄正躲在廊柱之后,他脸色惨白,双眼赤红,手中紧握着一支紫毫笔,正对着殿内的情景在画纸上疯狂涂抹,口中还念念有词,神情癫狂。
沈知微目光一凛,一个箭步上前,不等他反应,便劈手夺下了他手中的画纸!
纸上赫然是殿内此刻的群像,每个人的面目都扭曲而惊恐,唯独正中的沈知微,被绘成了一个手持血淋淋剪刀、剖腹取婴的修罗恶鬼!
与那《百子图》中暗藏的杀机如出一辙!
她没有怒斥,只是将画纸举到他面前,轻声问了一句与此情此景毫不相干的话:“你姑母,叫什么名字?”
陆九龄浑身剧震,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手中的画笔“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沈知微的目光穿透了他癫狂的表象,直抵他内心最深的痛处:“她若活着,看到你继承了她的画技,是会希望你用这支笔去杀人,还是救人?”
“不……不是的……我……”陆九龄的防线彻底崩溃,他猛地抱住头,跪倒在地,出野兽般的哀嚎。
他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双手疯狂地将那幅恶鬼图撕成了碎片。
他只是想为枉死的姑母讨个公道,却被仇恨蒙蔽,成了别人手中最锋利也最可悲的刀。
沈知微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面对殿内那些惊魂未定,却已然清醒过来的女人们。
“从今往后,我不禁止你们做梦,更不禁止你们想起故人。”她的声音传遍大殿,坚定而有力,“但我教你们醒来的方法——感到不适时,立刻用皂角洗手;将每日的症状、所见所闻,清晰地记录下来;每日早晚,测量体温;用这根铜管,去听你们自己,去听你们孩子的心跳声。”
她举起手中的听诊器,那黄铜在烛光下闪烁着理性的光辉。
“只要这些还在,就没有什么鬼神,没有什么画作,能夺走你们的孩子,更能夺走你们自己!”
窗外,天际已现鱼肚白。
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进偏殿,将满地狼藉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一阵微风吹过,陆九龄撕碎的纸片随风扬起,飘飘洒洒,像一场为二十年前那桩冤案,迟来了二十年的雪。
这场精心策划的群体癔症,终于在黎明时分,宣告梦醒。
就在殿内气氛稍缓,众人心神甫定之际,一名内侍太监突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惶之色,尖锐的嗓音划破了殿内的宁静。
“娘娘!沈医官!不好了!宫门外……宫门外礼部急报!江南沈氏族老沈守义,手持百年族谱,正在都察院门口,擂鼓鸣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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