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度。”她轻声自语,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常数。
原本投射在白纸上浑然一体的光斑,骤然间碎裂开来。
无数道纤细如蛛丝的血色细线,在光斑中浮现、交织,勾勒出一个个清晰的名字。
那是用特殊药水浸泡过的纸,只有在特定角度的光线折射下,隐藏在纸张纤维里的字迹才会显形。
为的,赫然是“陆九龄”三个字。
其后,是“柳含烟”,以及一个陌生的名字——“云袖”。
“云袖……”沈知微在脑中飞检索着记忆,“是当年淑太妃身边最得宠的贴身宫女,在淑太妃被废黜后,便不知所踪。”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光影中“陆九龄”那三个字。
这个名字,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电光石火间,一则被她翻阅过的冷宫旧档,从记忆深处跳了出来。
——辛未年,宫廷画师沈氏,因在绘制皇子周岁图时,误将祥云画成流火状,被指为不祥之兆,下狱处死,族人流放。
其侄年五岁,亲眼目睹叔父被拖走,从此下落不明。
那份档案的末尾,清晰地记录着画师的名字:沈清源。
以及他那个五岁侄儿的名字——陆九龄!
沈知微的瞳孔骤然紧缩。
原来,这不是一桩简单的构陷,而是一场酝酿了二十年的,针对皇室的血腥复仇!
“小满,”她头也不回地吩咐,“立刻去查尚仪局,尤其是那个叫柳含烟的彩画姑姑,我要知道她的一切,特别是……她一个盲人,是如何辨别颜色,调配墨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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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领命而去,掌医司再次恢复了死寂。
次日,小满带回了惊人的现。
尚仪局的秘坊之内,那位盲眼的柳含烟姑姑,竟是个嗅觉与触觉的天才。
她从不看颜色,只将数百种不同的药材和矿物颜料,分别与不同质地的布条对应。
每日调墨,她只需用指尖捻过布条,再凑到鼻尖轻嗅,便能分毫不差地调配出最精准的颜色和药性。
而在她丢弃的废料桶底,小满找到了一张被烧得只剩一角的配方笺。
上面残存的字迹扭曲而疯狂:“……曼陀罗髓三钱,迷苓汁一分,赤瞳草末……”
沈知微从自己那本写满了现代医学批注的《本草拾遗》中,找到了对应的记载。
这几种药材混合,正是古代一种极为霸道的致幻合剂,长期接触,足以诱严重的视觉扭曲、听觉错乱,甚至能通过气味,在人的梦境中植入特定的恐怖景象。
“封存尚仪局所有墨料库存,派医婢二十四时轮值看守,任何人不得靠近!”沈知微的命令斩钉截铁。
风暴似乎在积蓄着更可怕的力量。
当夜,子时刚过,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掌医司的院墙,直扑存放医案的档案室。
然而,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暗处,数道寒光闪过,那是绣春刀出鞘的锋芒。
黑衣人尚未来得及点燃火折子,便被几名从天而降的东厂番子死死按在地上。
谢玄一袭玄色常服,缓步从阴影中走出,他甚至没有看那被制服的刺客,目光径直投向闻声而出的沈知微。
“你院子里的老鼠,比本督预想的还要多。”他那雌雄莫辨的嗓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