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再度叩,声音哽咽:“愿随掌医,破迷开蒙,重立医规。”
自此,军中不再称“鬼祟作乱”,改称“梦魇病”,医正案头撤去符咒,换上波形记录绢册。
数日后,晨光初照。
苏媂坐在帐前小案旁,手中炭笔轻动,正在临摹昨日的波形图。
她的手法还生涩,线条歪斜,但眼神专注,唇角竟有了几分笑意——那是穿越生死后的第一缕光。
沈知微走来,低头看了眼她的绘图,微微颔。
就在这时,苏媂忽然停下笔,指尖指向其中一段波形,眉头微蹙。
“这个频率……”她喃喃开口,声音轻却清晰,“好像……在哪里听过……”苏媂的手指仍停在那幅歪斜的波形图上,指尖微微颤,仿佛触到了某种沉埋多年的回响。
晨光落在她清瘦的脸颊上,映出一丝久违的锐利——不再是那个跪在祭坛前等死的少女,而是一个开始学会用眼睛看、用脑子想的人。
“这个频率……”她再次开口,声音虽轻,却像一把刀划破了帐篷外宁静的空气,“和那天祭坛上的鼓声一样。”
沈知微倏然转身。
她的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入那张图——线条稚嫩,比例失衡,但关键段落却被苏媂忠实复刻下来:一段周期性极强、振幅微弱却持续不断的高频波动,藏在主频之后,如同潜伏于暗流中的毒蛇。
这不是巧合。
她立刻召来李元度与孙景和。
炭火未熄,地图摊开于案,羊脂耳塞、陶瓮共振数据、死者颞骨裂痕记录一一陈列。
沈知微将宫尺置于图谱上方,血晶缓缓旋转,蓝光投射出三维波形叠加模型。
当两组数据重合时,众人齐齐一震——完全吻合。
“不是亡魂索命。”李元度低语,眼中精光暴涨,“是机关!有人以古法设音阵,借山势岩层为共鸣腔,十二时辰一轮回,激声波杀人于无形!”
“间隔正好半日。”沈知微凝视着地图上那处隐秘山谷的位置,指尖缓缓压下,“一次释放,覆盖整个边营西区。症状延迟作,士兵初以为疲乏梦魇,实则神经早已受损。等到暴毙之时,已晚矣。”
帐内一片死寂。
赵铁山猛地攥紧刀柄:“所以这些兄弟……是被‘声音’慢慢杀死的?”
“不是被声音。”沈知微抬眼,眸光冷冽如霜,“是被藏在东陵禁山里的东西,持续杀着。”
她忽然站起身,走向角落的静音帐日志架,抽出连日来的全部记录册。
一页页翻过,笔迹工整、数据详尽,每一例“梦魇病”患者的时间、位置、症状程度都被标注成星点,最终连成一张诡异的弧线网络——所有病源头,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东陵外围,幽谷深处。
夜色再度降临。
军帐中烛火摇曳,沈知微独坐案前,笔锋不停。
她将所有观测结果、推理过程、医学依据汇编成册,题名《声害辑要》,字字如刀,句句见血。
她在附奏折中写道:
“今破‘鬼妻’之说,实为物理致疾。声波入颅,损及中枢,非鬼神作祟,乃机关遗祸。建议全国边营设‘静音所’,配宫尺监测,制耳塞防护,防患未然。”
写罢正文,她另取一笺密信,封入油纸筒,交予黑骑:“即刻送往京城,不得经手第三人。”
笺上仅八字:
“静帐已立,声源未熄。”
“欲斩根脉,必入东陵。”
“若允,请调工部地师二人,熟谙掘陵规制者。”
落笔刹那,宫尺忽自主轻震。
无风自动,血晶螺旋骤亮,空中浮现一行虚影古字,墨色泛金,似从千年之前穿越而来——
“第九鼎,开口之时。”
沈知微瞳孔微缩。
她认得这语气。这不是警告,也不是预言,而是一道倒计时。
窗外月轮高悬,清辉洒落案头,照在那本尚未合上的《声害辑要》上。
封面之下,藏着一份足以撼动朝堂的证据链,也藏着一条通往禁忌之地的路。
她缓缓闭眼,再睁时,已是医者之外的另一种神情——谋局者的眼神。
风暴未至,但雷声已在云中滚动。
七日后,圣旨抵达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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