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言不,透过窗户的缝隙,死死盯着里面的动静。
那间茶水房久无人用,处处是灰尘蛛网。
小禄子如老鼠般钻进去,径直奔向那座早已冰冷的巨大灶膛。
他跪在地上,伸手在积满黑灰的灶膛深处摸索着,像是在寻找什么宝贝。
片刻,他掏出一个用油纸层层包裹的、巴掌大的硬物。
他似乎松了口气,将那东西揣进怀里,正要起身,却一头撞上两名从天而降的东厂番役。
小禄子连惊叫都未出,便被堵住嘴,死狗一样拖了出来。
番役从他怀中搜出那个油纸包,恭敬地呈给谢玄。
谢玄没有接,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沈知微。
沈知微走上前,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一层层解开油腻黄的油纸。
当最后一层纸被揭开,连见惯了血腥的番役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那不是金银,不是信物,而是一截早已风干炭化、蜷曲如枯叶的——人的舌头。
它像一块黑炭,静静地躺在油纸上,无声地诉说着极致的残忍与恐惧。
一个时辰后,医塾密室。
周嬷嬷在看到那截黑舌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像是看到了什么索命的厉鬼,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是他……是他!是许怀安的!”
她的哭声凄厉而绝望,像是积压了数十年的恐惧与悲愤,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梅先生的大徒弟!许怀安!”周嬷嬷涕泪横流,指着那截黑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三十年前,就是他,查出了给安嫔娘娘的安胎药里掺了滑石粉!他刚写好奏疏,还没来得及送上去,就……就被人割了舌头,活活闷死在了药炉子旁边!”
“我们……我们这些人都吓破了胆,谁也不敢去收尸,连看一眼都不敢。只听说……尸被当成烧坏的药渣,一起填了。我……我趁夜里没人,偷偷将这截舌头……从药渣灰里刨出来,藏进了灶膛……我想着,好歹给他留个念想,留个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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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她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颤抖着指向那截黑舌的根部,那里有一处极不显眼的、月牙形的微小凸起。
“他左边舌根缺一小块,是小时候偷尝药汤,被滚烫的药勺烫坏的……错不了,就是他!”
沈知微的心脏狠狠一缩。
她立刻命小蝉取来一叠尘封的旧医案,那是梅先生主持内医监时留下的手稿。
她翻到标有“许怀安”的卷宗,里面记录着他诊治宫人时的用药方剂,笔迹清隽有力。
沈知微取来笔墨,让周嬷嬷凭记忆写下几个当年许怀安常用的药名。
两相比对,笔迹完全吻合!
这截沉默了三十年的舌头,竟是第一桩“闭嘴”血案的唯一遗骸!
“掘开它。”沈知微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她指着舆图上那座早已废弃的老药房位置,对身后的番役下令。
半日之后,在漫天尘灰中,那座巨大的药炉灶膛被彻底掘开。
在近一丈深的灶底,他们挖出了一具蜷缩着的白骨。
那具白骨的姿势极为痛苦,颈骨处有清晰的勒痕。
而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它腐朽的肋骨之中,竟还死死护着一本被烧得焦黑卷曲的账本残页。
沈知微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将那片几乎要碎裂的纸页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