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找到了。”
就在此刻,头顶传来细微响动。
绳索轻晃,一道黑影沿井壁疾降,落地无声,鸦青劲装沾满尘灰,眉目冷峻如霜刃——谢玄到了。
他目光扫过她手中石碑、水样与封管,声音压得极低:“霍廷岳已调羽林军封锁太医院,张贴榜文,诬你以‘伪医邪说’蛊惑六宫,动摇国本。半个时辰内未归,便是抗旨。”他顿了顿,眼神锐利,“你若死在这里,谁来替你母亲翻案?谁来救那些还在喝毒水的人?”
沈知微没看他,只将一滴井心水样滴于舌尖,瞬即吐出,喉间仍残留苦腥余味。
“是铅毒。”她声音冷静,“浓度极高,长期饮用者,肝肾衰竭只是迟早。男子精衰不育,女子胎萎难养——宁王府绝嗣案,根本不是女眷之过。”
她说完,终于抬头,目光穿透黑暗,直视谢玄:“我要亲眼看到源头。否则,所有证据都只是推论,经不起朝堂攻讦。”
谢玄沉默片刻,忽然解下腰间匕,递上前:“那你得活着走出去。”
她接过,指尖掠过冰冷刃锋,轻轻点头。
两人不再多言,顺着石碑所示方向,沿着暗渠入口前行。
渠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头顶滴水不断,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与蜂蜡焦味。
血晶蓝光在前方投下一圈微茫,照见墙壁上斑驳的铜绿与龟裂的裂痕。
走了约莫百步,前方忽现一道铁门。
锈迹斑驳,锁头早已腐蚀,却仍牢牢扣住门环。
门缝深处,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气息——像是陈年烟火,又似药渣焚烧后的余烬。
谢玄上前,匕插入锁眼,轻轻撬动。
咔哒。
一声轻响,在死寂中如惊雷乍起。
门,缓缓开启。
铁门开启的刹那,一股浓烈的焦腥扑面而来,夹杂着朱砂灼烧后的刺鼻气息,呛得人几欲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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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微屏息凝神,血晶吊坠蓝光微颤,映出眼前景象——一间深埋地底的废弃药炉房,四壁斑驳如枯骨,炉膛坍塌,灰烬厚积逾半尺,层层叠叠,仿佛掩埋了三十年的罪与火。
谢玄一脚踏入,靴底碾过灰堆,惊起一片尘雾。
他目光如鹰隼扫视四周,忽而抬手一指:“墙上有物。”
沈知微抬头,心口猛地一缩。
一幅图纸悬于焦黑木架之上,纸页泛黄卷边,边缘已被虫蛀蚀成网状,但中央主脉仍清晰可辨。
墨线蜿蜒如活蛇,勾勒出地下暗渠、井眼分布、水流走向……每一处转折,每一道标注,都带着她再熟悉不过的笔锋力度与惯用符号。
那是母亲的手笔。
《东宫水脉溯源图》。
她的呼吸几乎停滞。
指尖不受控地抬起,轻轻抚上图面,仿佛怕惊扰了沉睡三十余年的魂灵。
指尖掠过一处朱批——
“若后人见此图,当毁炉、封渠、换井芯,则宗庙可安。”
字字如刀,刻进她心头。
她喉头一紧,声音低哑,几近呢喃:“她早就画好了路……只是没人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