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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千蛾渡河（第2页）

“这是……生命节律？”秦妈妈颤声问。

“是心跳，是代谢，是它们在说话。”沈知微望着那跳动的波纹，“从此以后，我们不再靠女人的泪喂蚕，而是听它们自己想怎么活。”

秦妈妈老泪纵横，双手合十：“西陵氏若知今日，当含笑九泉。”

阳光洒落，照在那枚静静光的血晶上。

而在京城最深处的地窖里，三百坛密封的“养魂丹”静静堆叠，药香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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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微知道，那一把火，迟早要点燃。

子时的火把在地窖口燃起，映得石壁血红。

三百坛“养魂丹”静静列阵如墓碑，药香浓得腥，像是腐烂的甜梦。

沈知微亲手执火把，立于坛前，身后是阿蕙与一众曾为“殉蚕寡妇”的义役女子。

她们不再披麻戴孝，而是换上了素白夹青的短袄，袖口绣着半枚破茧而出的蛾形纹样——那是新织坊的徽记。

“这些药，用千名女子的血泪炼成。”她的声音不高，却穿透夜风，“说是安神养魂，实则以汞引毒，控人神智，毁人筋骨。今日我以医者之名，断此孽根。”

她将火把缓缓递向最近一坛。

陶封爆裂，黑烟冲天而起，火焰如蛇舔舐药粉，顿时腾起幽蓝火舌，噼啪作响，仿佛有无数冤魂在烈焰中尖叫。

阿蕙走上前，从怀中掏出那块被供奉多年的“贞牌”——刻着“节烈可旌”四字的檀木牌位，曾是她们身份的枷锁，也是活下去的凭证。

她盯着它看了很久，忽然冷笑一声，双臂用力一撕！

木牌断裂声清脆刺耳，像某种禁锢崩解的骨响。

“我不再守谁的节，只守自己的命。”她将碎片投入火中，转身面向姐妹们，声音颤抖却坚定：“走吧，去新织坊。从今往后，我们织的是布，不是祭品。”

火焰越烧越旺，热浪逼退围观的太监宫婢。

唯有沈知微伫立不动，目光沉静地注视着最后一座“贞魂坛”化为灰烬。

就在此时，天边忽有异象。

风自北而来，卷着焦味与残灰，吹开厚重云层。

月光洒落间，无数蚕蛾自焚坛裂缝中振翅而出——并非幻觉，而是真实的生命在高温催促下提前破茧。

它们通体泛着淡淡银光，如雪片般随烟升腾，逆风飞渡长空，宛若一条流动的银河横贯京城上空。

百姓纷纷推门而出，仰头惊望。

“灯蛾回来了！”有人颤声高呼，“三十年了……它们终于回来了！”

孩童拍手欢呼，老人合掌祷告，街头巷尾皆传为吉兆。

唯有高台上的沈知微，指尖轻抚听诊器冰凉的金属外壳，低语如刃：“这不是吉兆……这是抗议。是那些没能开口的女人，借它们的翅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深夜，乾清宫外值房灯火未熄。

谢玄踏雪而至，玄袍染霜，手中密函尚带边关寒气。

“雁门破了。”他将战报置于案上，眸色冷峻，“但敌军前锋已溃——‘玄鳞甲’大规模脱落，士兵皮肤溃烂、癫狂互噬。缺了‘贞魂汞引’，丝质三日即崩。”

他抬眼盯住她：“北狄靠窃取我朝制甲秘法崛起，如今毒性反噬，正是溃败之机。可我疑心，京中必有内应仍在输送残毒。”

沈知微没有答话。

她缓缓摘下听诊器，将血晶一端贴于胸口，闭目凝神。

刹那，血晶自主泛起涟漪，光影浮动，竟投出一幅模糊画面：幽深井底，湿苔覆壁，十余名女子围坐成环，手中捧着光的丝线，口中齐诵《九族脉要》——那是早已失传的奉医司古训！

她们的脸模糊不清，可那节奏、那音调……分明是死者的低语。

她呼吸一滞，指尖微颤。

这不是记忆残留，也不是幻觉。

这是一种召唤——来自地底深处，跨越生死界限的共振。

烛火忽摇，窗外万籁俱寂，可她耳中似有千百蛾翼振颤，藏于无声之处，等她回应。

良久，她提笔蘸墨，在空白册页写下五个力透纸背的字：

《丝狱录·卷一》

烛影摇红，血晶微光随她呼吸明灭，如同一颗蛰伏的心，在黑暗里悄然搏动。

而在遥远山道尽头，泥泞小径蜿蜒入雾，一盏孤灯尚未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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