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角的老渔夫,心脉滞涩,气血淤堵,若不及时疏导,三月内必厥症;
东南方那个瘦弱孩童,肺中有积液,夜间咳喘不止,已是肺痈之兆……
念头未落,她的唇已自动启开:“李三娘,归脾汤加减,佐以艾灸关元;赵五郎父,针刺内关、神门,每日两次;阿满生之弟,用葶苈大枣泻肺汤,药后覆被取汗。”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一震。
“她……怎么知道?”小德子瞪大双眼,声音颤。
盲女阿笙猛地抬头,骨笛滑落在膝,她虽看不见,却“听”到了前所未有的景象——地面之下,细密纹路正悄然浮现,如同活过来的血管,蜿蜒延伸,连接每个人的脚底,而所有脉络的终点,正是祭坛中央那枚温白闪耀的血晶。
“它……能听见所有人的心跳!”阿笙惊呼,指尖颤抖地指向地面,“不只是耳朵……它是心网!”
人群寂静。
随即,铁喉动了。
这位东厂黑翎总管,向来冷面如铁,此刻却一步步上前,单膝跪地,动作庄重如祭天。
他抬起手,卸下脸上那副象征东厂权威的玄铁面具,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然后,他捧出东厂令符——那枚连皇子见之都要避让三分的黑色令牌,稳稳插入祭坛边缘一道隐秘凹槽。
“从今日起,”他的声音低沉却穿透风林,“东厂耳目,亦为奉医之眼。”
话音未落,小德子已高举火把,火焰猎猎映照着他稚嫩却坚毅的脸庞。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不为官,不为财,只为让下一个女人,不必死在产床上。”
这是奉医学徒的入学誓词。
百人齐声应和!
“我不为官,不为财,只为让下一个女人,不必死在产床上!”
声浪滚滚,撼动山林,惊起群鸟蔽空。
沈知微立于高台,目光扫过每一张脸——那些曾濒死、曾绝望、曾被弃如草芥的人们,如今眼中皆有光。
她抬手,按在新立的《奉医录》石碑上。
指尖触及冰凉石面的瞬间,碑文竟自行浮现,墨色如血,字字铿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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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尺不归我,不归宫,不归权——它只归人心。”
风止,云开,万籁俱寂。
就在这一瞬——
祭坛中央的血晶,忽然剧烈震颤!
光芒猛然分裂为二!
一束冲天而起,笔直射向京城方向,撕裂长空,如流星贯日,最终消失在遥远天际的飞檐斗拱之间;
另一束则深深扎根,顺玉石纹路蔓延而下,没入大地深处,化作一道温润而绵延的脉络,仿佛某种沉睡千年的生命,正在苏醒。
暴雨洗过的山野,寂静中蕴着惊雷。
沈知微立于祭坛中央,风拂衣袂,如旗不倒。
她低头凝视掌中之物——那枚曾被视为奇技淫巧、妖邪之器的听诊器,此刻已脱尽铜锈,通体流转着温润玉光,仿佛一块自远古苏醒的灵魄。
内里血晶缓缓搏动,一息一震,与大地脉动应和,竟似有了呼吸。
她指尖轻颤,抚过那玉石般的外壳,声音极轻,却像刀刻进石缝:“原来你从来不是机器……你是她用一辈子,攒下的——良心。”
母亲柳氏临刑前仍为狱中难产妇人施针,血染素衣;她在族谱上被除名,医书焚毁,却仍将最后一剂保胎方口述给陌生小婢。
百年孤火,无人承祀,可今日这血晶裂光为二,一道冲天入京,一道沉脉入地——它认的从不是权柄,而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