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殿哗然。
就在这时,娄景昭缓步上前,玄袍广袖猎猎如旗。
他手中浑天仪高举过顶,声音苍冷如古井寒泉:“荧惑逆行,坤位失宁。此乃天罚之兆,罪在宫闱失序,女医干政,逆改阴阳!”话音落,他猛地将手中玉杯掷于金砖之上,碎瓷四溅,“你听得见天意吗?你能解星轨之序吗?若不能,有何资格谈‘地脉有声’?”
群臣噤若寒蝉。
唯独沈知微立于阶下,黑衣素带,神情不动如山。
她没有辩驳,没有跪伏请罪,只是轻轻抬手,对小德子道:“抬钟。”
一声令下,那口沉重铜钟再度被抬至殿心。
沈知微取出宫尺,以银丝细线缠绕其壁,随后指尖轻敲钟身——“咚”一声清鸣回荡大殿。
刹那间,宫尺上的血晶骤然亮起,一道蜿蜒波纹浮现在空中,如同水波般起伏跳动,清晰可见。
“昨夜三更,此钟自鸣七次。”她的声音不高,却穿透嘈杂,字字如钉,“并非人为,亦非风动,而是地下气流扰动所致。诸位不信?可查守夜更夫记录,可验钟壁震痕。数据在此,无需诡辩。”
她目光缓缓扫过群臣,最终落在冯世安脸上:“你说山体稳固?那我问你——为何东郊五村的井水接连变浊?为何西苑三厩的马匹整夜躁鸣?为何昨夜临盆的六个产妇中,五个胎儿异常剧烈胎动?若真是天罚,为何不劈向矿洞拐弯处?那里日夜盗采阴石,早已挖空地基,偏偏地震裂纹,正从那里开始延伸!”
语毕,满殿死寂。
有人低头避视,有人额角渗汗。
唯有娄景昭嘴角微扬,仿佛早料到这一幕。
退朝后,沈知微刚返奉医司废墟,门帘未落,一道身影已无声而入。
是谢玄。
玄色厂服未解,面上无波,袖中却滑出一张泛黄炭绘地图,轻轻摊开在案上。
图中标红之处,赫然是东陵山脚——数十条隐秘矿道如蛛网蔓延,走向与昨夜地裂轨迹完全重合。
“鼠牙已潜入三日。”他声音低哑,几近耳语,“支撑木腐朽过半,有些地方仅靠朽桩撑着。再有一次强震……整个山腹会塌。”
沈知微指尖抚过地图裂缝,忽觉宫尺微微烫。
她低头一看,血晶表面竟浮现一层细密龟甲状纹路,像是大地在呻吟中留下的伤痕。
她闭了闭眼,脑中闪过孕妇护腹的眼神、倒塌药房里孩童的哭声、还有母亲日记中那句“天不仁,人更狠”。
“太后不准动陵寝周边?”她睁眼,眸光如刃。
“擅动者,以毁宗庙论罪。”谢玄看着她,“你在想什么?”
沈知微没有回答。
她走到窗前,望向东方翻涌的雷云,乌云低垂,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她低声说:“那就让大地自己开口。”
风穿窗而入,吹得案上图纸猎猎作响。
远处传来隐隐闷响,像谁在地底敲鼓。
而在尚未清理的奉医司偏院角落,一名浑身泥灰的少女蜷缩墙根。
她双耳裹布,听不见任何声响,却总在震动来临前猛然抬头,一手贴地,一手死死捂住胸口,眼中满是惊惶。
她不知道生了什么。
但她比谁都先感觉到——
地底,又要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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