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瞳孔一缩。
宫尺在掌心嗡鸣,螺旋血晶骤然炽热,仿佛有无数细碎哭声自地底穿透岩层,直抵神经末梢。
她指尖麻,不是恐惧,是共振——那是一种她从未记录过的低频波段,介于听觉阈限之外,却能引脑脊液轻微震颤。
这根本不是迷信。
这是系统性的声学镇压工程。
“谁下令的?”她上前一步,声音冷得像霜刃。
乌兰扎布嘴角抽动,竟笑出一口血牙:“你以为……边疆巫祸,真因蛮民愚昧?不……是有人要这片土地永远聋、永远哑、永远说不出真相!”他猛地抬头,独目死死盯住她,“而你手里的尺子……本就是钥匙之一。”
话音未落,头一歪,脖颈软垂。
众人惊呼上前,已是气绝。竟是咬舌自尽,干脆利落,无半分迟疑。
沈知微立于原地,未动。
夜风吹起她素白衣角,宫尺横握胸前,血晶螺旋缓缓旋转,如同苏醒的星核。
她闭眼,将那一瞬接收到的地鸣频率默记于心——赫兹,接近人体松果体自然共振频段,长期暴露可致幻、癫狂、自我认知崩解。
这不是招魂。
这是慢性精神灭绝。
她睁开眼时,眸光已变。
不再是医者审视病灶的冷静,而是猎手锁定巢穴的锋利。
山下号角长鸣,赵铁山率全体边军将领列阵跪迎。
铠甲铿锵,刀枪归鞘,百人齐声:“自今日起,营中设‘静音帐’,凡疑梦魇者,先听宫尺定生死!”
这是前所未有的臣服。
不是因权势,而是因破妄。
沈知微微微颔,未多言。
她知道,这一拜,拜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背后那套能斩断虚妄、还人间清明的规则。
返程途中,车队穿行于荒原。月光洒在车辕上,像一层薄霜。
她独坐车厢,取出焦经残片——母亲临终前塞入她袖中的那卷烧毁古籍,边缘焦黑蜷曲,唯中央一段龟甲拓文尚存。
此刻,她将乌兰扎布临终所言逐一对照,指腹抚过那些古老符号:龟甲纹代表方位,螺旋晶对应频率,铜尺双蛇印……竟与宫尺底部隐刻纹路完全吻合!
所有碎片正在拼合。
一幅横跨三十年、贯穿南北疆域的巨大图谱,在她脑中缓缓浮现——
九鼎连线,构成九宫阵眼;每座鼎位,皆位于女性死亡率异常高地;而每一次“暴毙”或“鬼祟索命”的记载,时间竟都围绕特定节气与地磁波动……
她呼吸微滞。
这不是阴谋。
这是一场持续数十年的国家级别的人体实验。
而母亲当年之所以被贬、被逐、被污为“妖医”,正是因为她现了第一个声囚颅骨,并试图上报。
“所以你才把这把尺留给我……”她低声喃喃,掌心贴上宫尺顶端的血晶,“你没想让我继承医术——你想让我掀了这座坟。”
窗外,星河如瀑,静静流淌。
远方天际线下,东陵山脉轮廓渐显,黑沉如巨兽匍匐,吞吐雾霭。
传说那里埋着前朝秘葬,实则,或许压着的是整个王朝最深的罪。
她将宫尺轻轻置于膝上,指尖一遍遍摩挲那螺旋纹路。
血晶安静,却似有万千低语潜伏其中,只待一声令下,便破壳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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