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向殿外轻轻招了招手。
片刻,小杏儿在一名女官的陪伴下,走上殿来。
她面色虽仍有些苍白,但步履稳健,眼神清明。
沈知微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孙妙容,你看清楚。她,是你要烧掉的‘瘟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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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杏儿依言,走到孙妙容面前,默默解开衣袖,将手臂展露在她眼前。
那上面,曾布满紫黑色疫斑的皮肤,如今只剩下浅褐色的印记,光滑而完整。
孙妙容的瞳孔剧烈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最不可思议的鬼神。
她嘴唇哆嗦着,一步步后退:“你……你……你怎么还能站起来?这不可能!”
小杏儿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平静:“因为沈掌医肯为我诊脉,肯为我试药,肯信我还能活。因为,有人肯看我的病,而不是直接点火。”
殿外,奉命带着火油木柴等候的老火者阿乙,恰好听见了这句对话。
他浑身一震,怔怔地看着自己那双沾满油污的手,良久,默默将手中高举的火把,用力插入了身旁的泥地里。
火光摇曳了一下,熄灭了。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当夜,内侍省文书周九龄的房中灯火未熄。
他将沈知微早先公布的《防疫八法》,工工整整誊抄了七份,趁着夜色,悄悄塞进了各宫相熟的女官房中。
在每一份的末页,他都用蝇头小楷加了一行注脚:“吾亲眼所见,饮滤水者,至今无一人染疫。”
做完这一切,他在自己的书录日记中写道:“从前,笔下所记,皆为圣旨天威;如今,我但愿能为一句真话,留存一笔。”
他犹豫再三,终是冒着杀头的风险,将一份东厂审讯孙妙容的供词副本,连同一张纸条,送到了女医堂沈知微的案头。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疫起之前,淑太妃曾召见孙妙容三次,皆在焚香殿密谈。”
沈知微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条,指节微微泛白。
她抬眼望向窗外深沉的夜色,眸光一点点变冷。
火把照不到的地方,才藏着最深的黑。
三日后,大内初雪。
一道崭新的敕令——《宫中防疫令》,在宫中各处要道正式挂牌。
沈知微站在浣衣局前临时搭起的高台上,身后,是百名新选拔的年轻医女。
她们人人佩戴着三层细纱制成的口罩,身旁立着一架架崭新的竹炭滤水器。
她亲自从第一架滤水器下接了一碗水,高高举起。
碗中清水,映着天光,清冽透亮。
“从此刻起,后宫之中,再无‘天谴’之说,只有‘病理’之分!”她的声音清越而坚定,传遍台下每一个角落,“从此刻起,每一口进入宫中的水,都必须经过三道关卡检验;每一个热的宫人,都有权被看见、被记录、被救治!律法为盾,医者为矛,护我宫闱,再无枉死之人!”
说罢,她在一众敬畏的目光中,将那碗水一饮而尽。
“护我宫闱,再无枉死之人!”台下,百名医女齐声应和,声震四野。
远处,凤仪宫高楼的窗棂后,一角明黄的衣袖微微晃动。
淑太妃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转身回到温暖如春的内殿。
她纤长的指尖,轻轻抚过香炉中一枚尚未燃尽的符纸,那上面用朱砂绘制的符文诡谲而神秘。
听着远处传来的隐约声浪,她的唇角,竟缓缓浮起一丝莫测的笑意。
风暴,似乎暂时平息了。
然而,所有人都忽略了,律法是冰冷的条文,而执行律法的是人。
人心,最是变幻莫测。
新令颁行的第一日,夜幕降临时,负责看守浣衣局三道门禁的东厂番子,见四下无人,便凑在一起,开始小声议论起城中新开的赌坊,浑然不觉,一个黑色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入了他们身后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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