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根生讨厌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待得好好的,偏有人要掀开石板,让光照进来。
刺眼又多余。
周树见他不说一句,以为他仍是不允,心头那根紧绷的弦,彻底蹦断。
她什么都没有,没有爹,没有娘。
除了眼前这个怪人师父,她的童年再也抓不住任何东西。
她以额头,重重叩于丰汁树坚根之上。
“求您纳弟子入门!”
“求仙人,赐弟子一次雪仇之机!”
血自额角蜿蜒而下,混入泥土与泪,糊满女童的颜面。
然她似不觉痛,一下复一下,执拗如初,往复此礼。
陈根生心一软。
“那我倒是问你。”
“仇,若是报不了,你又当如何?”
周树愣住了。
“报不了,我便死在那报仇的路上,绝无后悔。”
时间便这般一分一秒流逝。
周树已止了叩,像是力竭,只直挺挺跪着,身子因失血微微颤栗,却不肯倾颓。
陈根生也就这样和他耗着。
约莫过了一刻钟,这令人滞闷的对峙,终被一阵急促足音打破。
灵植园禁制光幕微动。
张催湛的身影已现于外。
他今日似乎走得急了些,鬓角微乱,一贯的从容不见踪影,脸上带着几分火急火燎的神色。
“陈道友!陈道友!”
他一进园子,便高声喊道。视线落在跪在地上的周树身上时,脚步顿了一下,温润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
“你这新收的徒儿,瞧着倒是颇为……刻苦。”
他寻了个不那么冒犯的词。
陈根生懒得理会他的言外之意,只是面无表情地吐出三个字。
“什么事。”
“确有急事啊!”
张催湛也顾不上客套了,几步走到陈根生面前,压低了声音。
“上面有大宗门递了话下来,要咱们宗门派两个人,去办一件差事。”
陈根生皱了皱眉。
天阀真宗的差事,无非就是些见不得光的脏活。
“清理门户的活。”
张催湛的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温润,只是语快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