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根生走到洞口一处积水的洼地旁,低头看去。
左眼是凡俗之目,瞳中映出他自身狼狈之态。
右眼却是一片深邃幽暗,瞳底无半分光亮,沉静如能噬尽万物的古井。
这不对称的双瞳,给那张本俊逸的面容,平白添了几分难以名状的邪气。
他盘膝坐下,从纳戒里摸出那女修储物袋里的几瓶丹药。
嘴上骂骂咧咧,还是像吃豆子一样,把几颗颜色古怪的丹药倒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
《初始经》开始在体内流转,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和内腑。
……
雷鸣崖顶。
张催湛一把将那四面破损的阵旗从地上拔起,脸上再无半分温润儒雅。
“萧白!”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我为了困住那怪尸,戮魂钉都用了!”
“我那杆养了数千枉死之魂的幡旗,被他的虫子啃得一干二净!你就眼睁睁看着?”
张催湛几步冲到萧白面前,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那宝贝煞兵呢?怎么不拿出来?藏着掖着,是准备留着给我上坟用吗?”
萧白瞳中血丝密布,他一把打开张催湛的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动作牵动了胸口的伤势,疼得他脸皮一阵抽搐。
“你那破幡里的阴魂,本就是那尸蜂的口粮,自己蠢,怪得了谁?”
“我若真把煞兵祭出来,你信不信,那只丑蛤蟆当场就能变成三阶的灵兽。”
张催湛一滞,显然没料到是这么个说法。
他只觉得萧白是在推诿塞责,心头的火气烧得更旺。
“我看你就是藏了后手,怕跟我拼到两败俱伤,最后反倒让我占了便宜。”
萧白勃然大怒。
“我那煞兵就是一团污秽煞气!”
“你是想亲自喂养出一头三阶后期的煞髓蛙,然后你我二人,一起给它当点心塞牙缝吗?”
张催湛被他吼得愣在原地。
“那蛤蟆……当真有那般厉害?”
“我只知它通体是宝,能炼煞髓,却不知……”
“你不知的东西多着呢!那蛤蟆三阶以后吐出的煞气你我根本无法抵挡。”
萧白抹去嘴角溢出的一丝黑血,眼神阴沉。
“那女尸傀,指挥那蛤蟆明显还有些迟滞,不够圆融。”
“若是换了那陈根生亲自来操控,怕是我方才一露面,胸口就不是被糊上一口煞光那么简单了。”
张催湛细细回想方才的斗法,确实如萧白所言,那只蛤蟆的攻势虽猛,却总觉得慢了半拍,像是隔着一层什么在力。
“那现在如何是好?”
张催湛的声音,终于是泄了几分气,但是又是不甘心说道。
“那厮挨了你我二人合力一击,又强行用了那等霸道的遁术,此刻定然身受重伤,正是你我下手的最好时机。”
萧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拿什么下手?你的幡没了,我的煞兵不敢用。再去寻他是想把剩下那条命,也一并送了吗?”
他从纳戒中,重新取出了那枚龟甲状的牵机盘。
罗盘中央的指针,此刻正疯狂地转动着,根本无法锁定一个明确的方向。
“那陈根生可能利用了那尸傀的瞳,已经将我留在他身上的气息,尽数抹除了。”
萧白将牵机盘收起,环顾四周灰败的天地。
“这陨星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若存心躲藏,你我去哪儿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