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因你,师兄我才沦落到这般田地!”
说罢,他一把将李思敏推搡开去。
李思敏身躯坚逾如铁,不过向后踉跄半步,便稳稳立住。
可就是这一下,竟彻底点燃了陈根生的怒火。
“你竟敢还站着?!”
他冲上前,对着李思敏就是一巴掌。
她不躲不闪不动。
任由他泄着那股无名的邪火。
“我原该寻个角落安稳潜藏,养我的虫、炼我的丹、享我的蜜,与世无争。”
“我原该似从前模样,谁惹我不快,我便吃了他!”
“可你呢!为何偏要搅乱这一切!”
他喘着粗气,停下了手,一只手指着李思敏的鼻子,浑身都在抖。
“自从吃了你那麦饼!”
“我竟然会去管别人的闲事!我竟然会觉得那棵丰汁树下的日子很安逸!我甚至还收了个徒弟!”
“我竟不吃人了!”
“我竟学那世人思虑,仿那世人行事!”
“我竟忘了,我本是蜚蠊之身!”
“蜚蠊本就该待在阴沟里,吃腐肉、吃月布、吃兽粪,见不得半分光亮!”
“是你!是你将我从阴沟中拽出,教我沾了太阳之光!”
“如今倒好,阳光下众人皆见我形,他们竟要将我焚杀!”
他所惧者并非身死,蜚蠊之命,从来轻贱如尘。
他怕的,是自己似乎真的被驯化了,失了本真。
那份安逸,那份久违的、不用打打杀杀就能看着家底变厚的日子,就像最甜美的毒药,让他这只蜚蠊,生出了不该有的妄想。
李思敏依旧沉默。
“你不说话?”
“你觉得我说的没道理?”
陈根生忽然笑得无比扭曲。
“好得很。”
“你不是想让我当个人吗?”
他一步步后退,与李思敏拉开距离,六只手臂缓缓张开,背后那口敞开的黑棺,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你且等着。”
“你给我好好地看着。”
“看着师兄我,怎么把这帮自以为是的青州修士,一个一个,全都吃干抹净!”
“杀蟑大会?好一个杀蟑大会!”
“他们不是想看我这只蜚蠊怎么死吗?”
“我就让他们看看,这只蜚蠊,是怎么开饭的!”
他声音里的疯狂,让洞府角落里警戒的几只木骸蜂,都焦躁地振动起了翅膀。
陈根生最后看了李思敏一眼,那眼神,不再有任何昔日的复杂情绪。
“从今日起你我不再是袍泽。”
“你只是我手里一件好用点的尸傀。”
他说完,再也不看李思敏一眼,猛地转过身,面向那幽深的洞口。
一股无形的意志,顺着神识凝成的丝线,轰然散开。
整座大山,仿佛都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青绿色的洪流四处喷涌纷飞,汇聚成一股遮天蔽日的虫云。
李思敏缓缓抬起头,空洞的观虚眼,穿过洞口的黑暗,望向那片被虫群搅动的天幕。
她伸出手,碰了碰自己方才被陈根生攥过的脸颊。
背后的那口棺材里昏睡的煞髓蛙,此时出了一声低低的咕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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