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喧嚣的决赛场馆,夏末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微凉。夕阳的馀晖将天空染成一片壮丽的橘红与绛紫,如同燃烧殆尽的火焰,带着一种落幕的辉煌。
迹部走在我身边,那头刺目的短发在晚风中显得有些毛茸茸的,少了几分凌厉,却意外地柔和了他过于锋利的轮廓。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步伐依旧带着属于帝王的从容,只是眉宇间少了那份紧绷的胜负欲,多了几分经历沉淀後的开阔。
“喂。”他突然停下脚步,侧过头看我。夕阳的金辉落在他眼底,像融化的黄金。
“嗯?”我擡头。
他擡手,指尖轻轻拂过我脸颊旁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眸子里映着天边的流火,也映着我的身影,声音低沉而清晰:
“你退赛的时候,说尽兴就够了。”
“现在,本大爷懂了。”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丶却带着无比真实温度的弧度。
“输赢很重要。但比输赢更重要的,是找到那个能让你燃烧所有热情丶倾尽一切的对手。”
“这个夏天,”他目光投向远方绚烂的晚霞,声音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後的满足,“本大爷,尽兴了。”
夕阳将我们并肩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射在空旷的广场上。没有奖杯的荣光,没有登顶的喧嚣,只有少年少女并肩而立的身影,和脚下那被拉长的丶仿佛能延伸到无限未来的影子。
蝉鸣在渐起的暮色中依旧执着地嘶鸣着,仿佛在奋力挽留这个终将逝去的夏天。但属于他们的丶镌刻着汗水丶泪水丶欢笑丶遗憾与极致燃烧的青春印记,如同这漫天燃烧的晚霞,永不褪色。
夏日的蝉鸣被九月略带凉意的秋风取代,空气里弥漫着纸张油墨和淡淡的丶属于新学期的紧张气息。
冰帝学园国三的走廊,步履匆匆,低声讨论习题的声音取代了暑假的喧嚣。
升学,这个沉甸甸的字眼,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每一个即将毕业的少年心头,牵引着他们走向各自不同的未来航向。
夏天的馀韵,那场燃烧了整个青春的全国大赛,那震耳欲聋的欢呼与不甘的泪水,那被剃短的银发和释然的笑意,都随着翻动的日历页,沉淀为记忆深处永不褪色的勋章。
然而,冰帝的九月,总有一份独属于一个人的丶无法被升学压力掩盖的期待在悄然酝酿。
如同去年一样,那份令人心潮澎湃的兴奋感,源于迹部景吾即将到来的十五岁生日宴会。这依旧是冰帝学园最盛大丶最华丽的社交乐事,是少年帝王向世界宣告他步入新篇章的庆典。
课间,喧嚣的走廊一角。
迹部将一个深蓝色烫金纹路的信封递到我面前。信封的质感厚重,边缘镶着极细的银线,在透过玻璃窗的秋阳下流转着低调而奢华的光泽。
“雾山。”他声音比平时略低,专注地看着我,里面清晰地映着期盼,却又带着一种克制的尊重,“今年的生日宴,想邀请你做我的女伴。”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清晰地补充道,“想和你跳第一支舞。”
指尖触碰到那光滑的硬质信封。我接过来,小心地抽出里面的请柬。
并非千篇一律的印刷体,而是流畅有力的丶迹部景吾亲笔书写的字迹。墨迹深沉,每一个字都透着主人的用心。
【诚邀雾山隐小姐作为女伴,出席迹部景吾十五岁诞辰晚宴,并共舞第一支开场舞。】
落款是他龙飞凤舞的签名。
目光从请柬上移开,对上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紧张的视线。阳光落在他银灰色的发梢,那头被剃短的头发已经长出了柔软的新茬,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少年气。
“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那一瞬间,迹部眼底的期盼如同被点燃的烟火,骤然绽放出明亮的光彩。他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那笑容纯粹而明亮,带着一种近乎孩子气的满足和雀跃,驱散了所有属于冰帝帝王的距离感。
时间在紧张的复习和日益临近的宴会筹备中飞快流逝。
随着生日宴的日期逼近,迹部在一次放学後送我回家的路上,状似随意地提了一句:“对了,今年……我父母也会回来参加宴会。”他语气平静,目光却留意着我的反应。
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嗯。”我应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捏紧了书包带。
他似乎捕捉到了我瞬间的僵硬,脚步放缓,声音放得更柔和了些:“不用紧张。他们很好相处的。”
忐忑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涟漪,难以平息。
迹部父母的形象在我心中模糊又庞大,带着一种天然的丶属于上位者的威压感。这份紧张,甚至冲淡了一些对即将到来的华丽宴会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