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险:路遇强梁”
银钱所剩无几,林凡连日来只得风餐露宿,尽量节省每一个铜板。这日行至一处荒僻山林,但见古木参天,遮天蔽日,四下里静得只闻虫鸣鸟叫,更添几分阴森。他正暗自警惕,突然,“嗖嗖”几声,从道旁乱石丛后跳出三个手持棍棒的彪形大汉,如同饿虎扑羊般,一字排开,拦住了去路。
为那汉子,一脸横肉,一道刀疤从眉角划到下巴,更显凶恶。他将手中碗口粗的棍子往地上狠狠一杵,震起些许尘土,铜铃般的眼睛一瞪,恶狠狠地吼道:“兀那小子!识相点的,赶紧把身上值钱的玩意儿都给爷爷们交出来!免得皮肉受苦!”声音如同破锣,在山间回荡。
林凡心里咯噔一下,暗暗叫苦。他身上除了那块不能当饭吃还可能招祸的玉符,以及婉儿姐给的、贴身藏好的香囊,早已囊空如洗,别无长物。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双手微摊,脸上挤出几分无奈和惶恐,声音都带着些微颤音:“几……几位好汉,我……我是个赶路的穷书生,身上实在没有钱啊。”
“没有?哼!”那刀疤脸汉子显然不信,鼻孔里喷出一股粗气,不屑地啐了一口,“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儿,蒙谁呢!搜!给我仔仔细细地搜!”他朝旁边一个獐头鼠目的同伙一歪头。
那獐头鼠目的劫匪应了一声“好嘞大哥!”,脸上带着淫邪的坏笑,搓着手就上前来,伸手便要拉扯林凡的衣衫。
林凡心中大急,几乎是肉体本能反应,脚步一错,身形如被微风拂动的柳絮,轻轻一晃,竟在间不容之际,巧妙避开了那劫匪脏兮兮的手爪。他自己都愣住了,这流云步竟已成了身体记忆。
“嘿?!”三个劫匪同时一愣。那扑空的劫匪收势不住,往前踉跄了一步,险些栽倒,引得另一个一直没说话、面色阴沉的胖劫匪出一声嗤笑。
刀疤脸脸上有些挂不住,怒极反笑,露出一口黄牙:“他奶奶的!还是个练家子?怪不得敢独个儿走这野猪岭!兄弟们,并肩子上!给这小子松松筋骨!”他自觉看走了眼,更是恼羞成怒。
话音未落,三人同时难!刀疤脸棍子抡圆了,带着风声横扫林凡下盘;那獐头鼠目的家伙则阴险地用棍子直捅林凡腰眼;胖劫匪力大势沉,一根巨棍高高举起,朝着林凡脑门猛砸下来!
林凡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更不会什么对敌招式,顿时手忙脚乱。全凭着一股求生本能,将流云步施展到极致,在那交织的棍影中左躲右闪,身形歪歪扭扭,看上去狼狈不堪,好几次棍棒都是擦着他的衣角掠过,险象环生,惊得他冷汗涔涔。
混乱中,他体内那股蛰伏的暖流再次不受控制地自行急运转起来,一股热力瞬间涌向四肢百骸!他只觉浑身力气骤增,原本慌乱的心也奇异地镇定了一瞬。恰此时,那獐头鼠目的劫匪一棍落空,胸前空门大开。林凡福至心灵,也顾不得许多,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吼一声:“着!”猛地一拳挥出,直捣中宫!
这一拳,快、准、且出乎意料地狠!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伴随着“哎呦”一声惨叫,那獐头鼠目的劫匪竟被这一拳打得双脚离地,踉跄着倒退七八步,一屁股重重坐倒在地,捂着胸口,疼得龇牙咧嘴,一时竟爬不起来。
另外两人见状,攻势猛地一滞,脸上同时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刀疤脸收住棍势,瞪大眼睛看着林凡那不算粗壮的胳膊,又看看倒在地上呻吟的同伙,心里直犯嘀咕:‘这小子邪门!力气大得吓人,身法又跟泥鳅似的滑溜,莫非是扮猪吃老虎?’
那胖劫匪也是咽了口唾沫,紧了紧手中的棍子,却不敢再轻易上前。
林凡趁他们这一愣神的功夫,哪敢恋战?体内暖流未歇,他脚尖猛地一点地面,身形如离弦之箭,将流云步施展到生平极致,头也不回地朝着山道尽头狂奔而去,几个起落间,便只留下一个越来越小的背影。
三个劫匪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到手的“肥羊”就这么溜了。过了好半晌,刀疤脸才悻悻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骂骂咧咧:“真他娘见了鬼了!晦气!”那胖劫匪则闷声走过去,一把将还坐在地上的同伙拽了起来。山林间,只余下劫匪们粗重的喘息和懊恼的咒骂声。
第四险:人贩惊魂
最危险的一次,是在一个看似热心肠的“同路人大叔”身上栽的跟头,那“同路人大叔”的出现,像是灰暗旅途里意外点起的一盏暖灯。他面容敦厚,言谈风趣,不仅对林凡独自赶路表示“钦佩”,更对他“寻亲”的由头关怀备至。他请林凡在路边的食肆吃了顿热乎饭菜,几杯温酒下肚,驱散了夜间的寒意,也融化了林凡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大叔拍着他的肩膀,感叹道:“小子,这世道乱,像你这般实诚的孩子不多了。放心吧,跟叔走,这一路保你平安。”那话语里的温度,几乎让林凡想起了苏伯的叮嘱。他沉浸在久违的、被长辈关怀的错觉里,心头那根自离家后就一直紧绷的弦,不知不觉松了下来。他甚至为自己先前那一丝下意识的警惕感到羞愧——怎能以恶意揣度如此热心肠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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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善意织就的罗网,往往最为致命。
再醒来时,是剧烈的颠簸和刺骨的疼痛。视线所及,是一片昏暗、摇晃的牢笼。浓重的霉味和少年男女压抑的啜泣声充斥鼻腔耳膜。林凡想动,却现手脚被粗糙的麻绳死死捆住,勒进皮肉,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他惊恐地抬头,透过车厢木板的缝隙,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位“热心大叔”。此刻,他脸上敦厚的笑容早已消失无踪,正与几个面目凶狠、带着刀疤的汉子低声交谈,语气冷漠得像在讨论一车货物的价钱。
“……都是好货色,身子骨不错,送到北边的矿上,能卖个好价钱。”
“那个醒着的,看起来机灵点,别出岔子。”
……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林凡的心口。不是恐惧先行,而是一种被彻底愚弄、被无情践踏后的巨大愤怒和屈辱,瞬间淹没了他。他信任了,交付了善意,却换来镣铐和即将被贩卖为奴的命运!他拼命挣扎,像离水的鱼,用尽全身力气扭动,换来的只是绳索更深地嵌入皮肉和看守不耐烦的呵斥。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渐渐漫上心头,几乎要让他窒息。周围的哭声更响了,那是对命运无能为力的哀鸣。
就在意识即将被绝望吞噬的边缘,怀中忽然传来一丝微不可查的清凉。是那枚百草谷玉符!它紧贴着他的胸口,那缕清凉虽弱,却如暗夜中的一缕微光,穿透了浑噩与恐慌,让他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清。一个念头福至心灵地闪过——这玉符材质特殊,边缘或许……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蜷缩起身体,用被反绑在背后的手,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地将玉符的边缘,抵在身下颠簸不休的车厢木板上。每一次摩擦,都需要调动全身的力气,还要极力控制幅度,避免引起注意。手臂因别扭的姿势而酸麻剧痛,汗水混着之前挣扎的血迹,浸湿了破旧的衣衫。时间在黑暗中缓慢流逝,他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背后那细微的触感上——摩擦,再摩擦!不知是玉符本身不凡的质地,还是他绝境中的意志起了作用,那坚固的麻绳,竟真的被磨出了一丝纤维断裂的细微声响!
这声音,于他而言,不啻于天籁!希望之火轰然点燃,烧尽了疲惫和恐惧。他更加卖力,也更加小心。当守卫交接、鼾声微微响起的深夜,他终于感觉束缚一松!双手恢复了自由!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强忍着激动,先悄悄帮身边最近的一个少年解开了绳索。那少年惊恐地看着他,他只能以眼神死死按住对方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用气音吐出两个字:“别出声,帮别人。”信任和求生的欲望在无声中传递。一个,两个……几个少年男女在黑暗中互相帮助,绝望的死寂被一种紧张而炽烈的希望取代。他们合力,用不知从哪里摸来的铁片,小心翼翼地撬开了那扇看似坚固的车窗……
跳车!冰冷的夜风灌入口鼻,身体在泥地上翻滚,带来一阵剧痛。但自由的气息是如此甘甜!荒野之中,林凡带着几个惊慌失措、脚步踉跄的少年,深一脚浅一脚地亡命奔逃。荆棘划破了皮肤,石头硌伤了脚底,却无人敢停。直到确认后方再无追兵,天际泛起鱼肚白,所有人才如同被抽去骨头般,瘫倒在草丛里,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大口喘息。
看着彼此狼狈不堪、却充满生机的脸庞,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那笑声起初带着哭腔,随即变得响亮、肆意,充满了对命运嘲弄的反击和对生命失而复得的狂喜。林凡也跟着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眼角却湿润了。这笑,冲淡了所有疲惫与恐惧,也冲刷掉了某些东西——比如,那份轻易托付的信任。
这一路,他住过最黑的黑店,信过最假的谎言,挨过最狠的棍棒,也逃过了最精密的罗网。
身上的银钱早已耗尽,衣衫变得更加褴褛,如同他曾经对人性单纯的幻想,如今已是千疮百孔。但他那双原本清澈如溪水的眼睛里,清澈仍在,底下却沉淀了泥沙——多了一丝历经世事后的警惕,一种如受伤小兽般审视周遭的敏锐,以及一种在绝境中淬炼出的、不肯折弯的坚韧。
他依旧不太明白,人心为何能险恶至此,能将他人的善意与信任如此轻易地碾碎、出售。但他开始学着观察,观察路人的眼神是坦荡还是游移;学着思考,思考每一份“好意”背后可能的价码;学着保护自己,将真实的情绪小心翼翼地藏起。
他坐在晨光微露的山坡上,啃着刚从树上摘下的、酸涩无比的野果。果肉的酸楚刺激着味蕾,却让他感觉无比真实。他望着远方层叠的山峦,那里是他目标的所在。他抹去嘴角的汁液,心中默默起誓,声音虽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婉儿姐,苏伯,你们等着。我一定会找到百草谷,一定会变得更强,回去帮你们!”
他并不知道,他念念不忘想要守护的人,早已为了他,消失于人海,替他背负了更沉重的命运。而他这跌跌撞撞、每一次都伴随着痛苦与背叛的成长,正是体内那道沉睡的意志,所乐见其成的、最有效的“磨刀石”。
红尘砺心,初显锋芒。那锋芒,并非指向他人,而是先斩向了自己内心的天真与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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