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玉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慕陶,直到此刻仍旧不曾挪开一分一毫。
但她没有说话,仿佛只是静静等待着“主人”的下一步动作。
慕陶将她的双手牵起,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腿上,轻声说道:“师尊,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一直在想,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我能这样握着你的手,听你说上一句,你愿意永远与我在一起。”
“这样的想法,能早到什么时候呢?”慕陶望着烛光映在墙上的一双人影,思绪似是飘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长久地看着墙上的“她们”,仿佛烛光透过那副傀儡的躯壳,才能照出她心中真正贪恋之人。
她沉默了许久,忽然扬起一丝含泪的笑意,轻声问道:“师尊可还记得,将我带回朝夕池的那一年?”
“那一年,我还无法幻形,修为低微得更是连说话都做不到。”慕陶说,“许是我生来怪异,山中的妖灵,门中的师兄师姐,都不怎么喜欢我。”
“我从那时起,就总是被人欺负,是师尊偶然一次下山,路过一处山涧,见我受人欺凌,便将我带回了朝夕池。”她说着,眼底浮现出一抹满足的笑意,“那一日,师尊与我说,从此往后,我便是你唯一的弟子。”
话到此处,慕陶抿了抿唇:“师尊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那之后,我便总是望着师尊的背影,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师尊的眼里,似乎从来都没有我,可我偏偏又是师尊唯一的亲传弟子。”
“也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总有一个念头,它扎根在这里。”慕陶抬起一只手来,双指重重点着自己的心口,“它越来越深,越来越深,盘根错节地蜿蜒在我每一寸血脉。”
她的眼睛渐渐红了,落在心口的指尖,似是恨不得幻出一把匕首,将那个念头剖出来给离玉看看。
“我就是忍不住要去觉得,师尊应该是要对我好的,这样的疏离,不应是我与师尊之间的样子……我想,离师尊近一点,再近一点。”
她说,她想了两百多年,等了两百多年……
如今可算是让她等到这一天了。
她说着,静静望向离玉,似是在等一个回应。
可她没有等到离玉的回应,离玉只是垂下了眉眼,低低望着角落跳动的烛火,沉默地发起了呆。
慕陶一时有些不满,却又没敢发作,只将离玉左手牵起,放在唇边缓缓亲吻起来。
吻过好看的指节,吻过白净的手背,吻上细瘦的手腕——再将残余的唇红,落在了那颗红绳系的银铃之上。
“师尊,师尊……”她的声音些许颤抖,几乎是在祈求,“你就当可怜可怜我,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好不好?”
她看见离玉微微张开了嘴,话语却似堵在了喉头,许久不曾吐出一字。
这样的沉默,像是一块好重好重的石头,被一条结实的绳索绑在了她的心上。
石头让人扔进了大海,她的心便也随之一同沉入了寒冷无光的深海。
忽然,她的耳边响起了离玉的回应。
“我不离开。”
很轻很轻,似是梦中低语。
她下意识欢喜着,眼底刚泛起的光,却又在下一秒暗沉下去。
——不过是被术法牵制着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