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临漪没有二话,拿起外套跟着我出来,但出来後,他习惯性地摸了一下我的手臂,就把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
做完这个动作,他自己也愣了愣,我说:“我不冷。”
其实对我来说确实有一点薄,但呆在室内还好。林临漪没再继续说什麽,神色黯然地取回了外套。
我让司机开到甜品店。
店长看见我非常高兴,正巧店里这时没有客人,他索性关了门,坐在我身边。
他担心地问了我这几天的事,我也不知该不该如实相告——我自己都觉得很荒谬,大概店长听了会连夜报警,刚好其中一个就坐在我旁边。
我们说了会话,他突然认出来:“嗯……远星,你和林上将到底是什麽关系?”
我想了想,说:“前男友。”
店长:“好几年前,你失踪的那时候,他来给你买过蛋糕。”
我觉得最好不要告诉店长,我带着那块柠檬巴斯克跳楼了。
“……店长,我想和你说一点事。”
我当着店长和林临漪的面,把重生的事情和盘托出。从Alice开始,到甜品店被砸,再到我颠沛流离,被殴打丶被辞退,和林临漪恋爱丶逃亡,被林临漪的管家警告,他在黑诊所给我带来的医生做的手术有隐患,紧接着,术後精神不稳定的我去跳河去捞胎儿的遗体,在手术台大出血……
在来找林临漪的路上,我已经打好了腹稿,在我叙述的过程里,无论他们如何震惊,我都流畅地说完了这个简单的故事。
“所以……店长,对不起,当初我真的和久燃哥丶叔,呃,总之我和他真的没有发生任何事。”当初和店长的alpha被拍了错位的暧昧照片,被人发给店长,这件事始终是我心里的一道坎;当初我和店长撒谎自己和萧泽诚恋爱,实际上被楚既明包养……其中种种,我也没能好好和店长说过。
而林临漪也没能知道事情的全貌,我和他总是在半知半解的情况下,通过爱来伤害对方。
他们两个是最有资格知道这些事情的人。
“我以前觉得,既然已经过去了,或许永远不提才是最好的。但是昨天我才知道,如果知道真相的话,痛苦的事情就会变得没有那麽痛苦。”我忐忑不安地说完,终于有勇气擡头去看店长,才发现店长竟然已经满面泪痕。
“清河哥……”今天我已经看到了两个人的眼泪,我手足无措地抽了纸巾递给店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店长会是这种反应——毕竟我现在好好的啊。
“我丶我……”店长泣不成声,“我怎麽会让你一个人经历这些?远星,我什麽都不知道吗?你那时候才上高中啊,甚至都还没有成年,你这麽辛苦,我怎麽会让你一个人,我怎麽不在啊……”
要是我是店长的孩子就好了。
很多个瞬间里,我都这样想过。他是石远星的亲人。
“……你。”林临漪声音艰涩,他清了清嗓子,“在把你从河里救上来後,他……,你,”林临漪看向店长,“你就在附近,看到有人落水跑过来帮忙,然後认出了远星,叫了救护车。”
什麽……?
上辈子,店长是看着我去世的吗?
我倏然红了眼眶,突然难过到不知如何是好——他会有多伤心啊!
我们三个人对坐着,有千言万语想说,终究只化作沉默。
我把林临漪晾在一边,和店长最後说了一些话,便离开了。出来时,在确定店长听不到後,林临漪问:“远星,你恨我吗?”
我站在车前,冬日午後的阳光黯淡,像三年前林临漪宣告辞职退伍的那一天。
广场上自发聚集了送别的人们,大屏幕上正在实时转播。看着林临漪结束讲话,敬礼,终于有人忍不住哭出声音。我在人群之中,看着屏幕上他的侧脸,听到铃铛清脆的声响带来圣诞的欢曲。
崇拜林临漪,是年少的我生活里贫瘠的爱好。後来太多爱恨生死,把过去那份轻松的喜好压得无比沉重,他不再是偶像和军人,而是和我有很多纠葛的人。
那天是我重生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只想作为那个没有经历过太多情爱的石远星,为了自己童年的终结而伤怀。
“上辈子最後那段时间,我什麽也没说就突然甩了你,不愿意和你见面,你反反复复找我,反反复复被我推开,那时候你恨我吗?”我扶着车门,对他笑了一下,“那就是答案。”
我说完,就准备上车,林临漪抓住了我的手腕,喉结上下动了动,在我奇怪的注视下,说:“您的无私与慷慨……”
“……赋予此间最伟大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