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里声音响响停停,林临漪总觉得里面有哭声,但只是错觉。
有一件事情,林临漪无法和石远星开口说。其实在游轮见到他被楚既明折辱前,他就已经“梦见”过石远星。他梦到一些零散的过去,漂亮的少年被他拖到花洒下,浑身湿透,为难又害羞地说“上将,请不要这样”,梦里他浑身发热,少年身上美妙的香味,但那香味并不是他需要的信息素。于是就像被预见他与少年所有的相处,他永远在饮鸩止渴。
梦里的一些事情和现实重合,林临漪渐渐意识到,这似乎不止是梦。
但他见到的石远星不是梦里的石远星。他衣着光鲜,身上的香味也终于有林临漪所需要的,但他依附于林临漪的半个朋友,卖笑为生。于是林临漪知道,也许那个少年做了不同的选择。
但梦没有就此停止,他还是会梦见石远星怎样露出忧郁又迷人的眼神,伸手抚摸他眉心时,从袖管里飘过来的香味,手腕上有一圈属于林临漪的浅浅咬痕。
石远星本来应该是他的。
林临漪不止一次这样对自己说。
但自幼的教养又告诉他,应该尊重别人的选择,尤其是你爱的人。于是他又一次把选择权交给石远星,在休息室里,他终于又再见到石远星,他说:“一千万。”
林临漪靠在门边,听着洗手间里水龙头潺潺水声,他想,错了。
他还说“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幸福平安地活下去。”
他想,错了。
石远星的幸福平安只能由他来给。
林临漪从记忆中回神,发觉石远星呆在里面的时间已经久得不正常,他敲了敲门,叫道:“石远星?”
无人应答。
林临漪心脏狂跳,又顾及石远星或许只是没听见,生怕吓到他,又用力拍门,喊道:“远星?!”
几秒後,洗手间里传来石远星发颤的声音:“我……我没事……”
“你在做什麽?”林临漪只松了一半的气,“是不是有麻烦?让我进去。”
石远星没有应答,林临漪屏息凝神,终于在流水声中听清楚石远星急促的呼吸,林临漪心一横,拿出钥匙将门锁拧开,石远星整个人一抖,惊恐地回过头。
——在他脸上,有一道被指甲割出的伤口,流下几道细细的血痕。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割不出伤口,又用指甲反复划了几次。
“你这是——”林临漪失声道,他上前攥住石远星的手腕,又惊又怒:“你这是做什麽?!”
“我不……我不漂亮了……”石远星躲了躲他的眼神,又下定决心般擡头,语无伦次地哀求道:“你放我走吧……我不好看了,我现在就是一个废人,我什麽都没有——”
“石远星!”林临漪失控地吼道,石远星第一次听他这麽凶地喊自己,被吓得噤了声,“不管你断腿还是毁容,我都爱你——我都……爱你啊……”
林临漪快要崩溃了,他抵着石远星的额头,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你听不到我说话吗?!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你对我好一点,不可以吗?我已经失去过我的爱人一次了,你就当可怜我,不要再伤害他了……”
“别把我的爱当成这麽廉价的东西,也别把你自己当成可以随便对待的东西……不可以吗?”
林临漪碰了碰石远星的嘴唇,那麽柔软,但说出的话比刀更锋利,他们的唇贴在一起,吻里有泪水和血的味道。石远星推了推他,但林临漪滴在他脸上的泪太湿太凉,石远星又放下了手,消极地让林临漪的气息将他包围。
从前他是beta,并不知道林临漪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曾经好奇地在网上搜索过,但说法不一,最多的说是像酒香。那之後,石远星每次接触酒,都会习惯性地闻一闻,却发现不同的酒也有不同的味道。
而重生後,他又有太多场合不得不喝酒,即使那些人看在邓南和楚既明的面子上不会灌他,他也对酒彻底祛魅。
此时,他终于有机会好好闻林临漪的信息素气味,但楚既明的标记依然在他身上发挥作用。曾经无比好奇的气味,此时就像他参加过宴会第二天,礼服上残留的淡淡酒味。
虽然礼服依然美丽,但最好赶紧扔到洗衣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