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未能送出的礼物
“哥……哥!小宝没了……”
邓北从梦中惊醒,看向隔壁床,邓南哭着喊了两声,又没了动静。
但邓北却睡不着了,睁眼看着天花板,直到天蒙蒙亮。
能让他和邓南吵架的事情非常少,但小时候邓南经常因为一件事生气,就是在争到底谁是哥哥。邓雷听他俩闹这个就头痛,说双胞胎分什麽哥哥弟弟的,但邓北非常执着地认为他先被抱出来的,那他就是哥哥。
邓南觉得他的逻辑有漏洞,两个人话都还说不利索就因为这个吵得天翻地覆。但强姨有了小宝宝以後,他们就再也没有因为这个吵过,心照不宣地相信着,他们会是这个宝宝的好哥哥。
然後他们就因为弟弟到底叫赤道还是叫本初吵架,但後来强姨和邓雷又因为这个吵起来,他们两个不得不一致对外,以守护弟弟的美好童年。
反正无论叫什麽名字,只要弟弟幸福就好了。
那种感觉很神奇。他和邓南仿佛从睁眼开始,对方就没有从视野中消失过,玩具是一起玩的丶饭是一起吃的,连钢琴都要四手联弹。
南半球和北半球,在这个生命降生後变成了南极与北极,他们无声而默契的世界里多出了新的变数,横贯在他们的生命之间,成为新的纽带。
“他怎麽这麽晚才来啊!”邓南抱怨过,“现在我们有好多要教他。”
他们不想弟弟觉得被排挤,只好抓耳挠腮地把过去的秘密基地丶暗号丶每些特别日子的特别安排写下来,做成地图丶做成寻宝图丶做成日记,等待着把这个美好的世界介绍给他。
但强姨开始经常哭。
邓南和邓北能做的只有用那些无伤大雅的手段,报复那些多嘴多舌的多事者,他们渐渐学会如何不费吹灰之力地让人颜面尽失,怎样通过操纵人心来达成目的,通过报复来保护。
但这些小手段于事无补,邓雷掌权後,许多人并不服气,私生子虽然在这个圈子里并不罕见,但像邓家一样堪称其乐融融地将私生子和情人饱受宠爱地养在家中,简直闻所未闻。
邓家的産业受到了一定的冲击,其实真正在谴责道德的人少之又少,不过是争夺利益的借口。邓雷忙得脚不沾地,邓南和邓北两个小孩也无法多分担,只能多替疲倦的大人们关心弟弟。
那天,邓南疯了一样跑到房间,把难得睡懒觉的邓北叫起来,慌乱地说:“哥,小宝不见了!”
邓北上下眼皮打架,被他话里的意思吓得清醒,佣人们慌乱地四处寻找,直到有人说碰到赵小姐,她说她要带小少爷出去散步。
自从家里气氛一天不如一天,强姨就很少再和她的孩子亲近,今天为什麽要偷偷地带走他?
邓南和邓北默契地拉住了手,先稳住了局面,联系邓雷後,再带着人去外面找。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抱歉,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抱歉,您拨打的电话……
在车上,他们拉在一起的手一直在发抖,但握得很紧。
他们发现得太晚,强姨被当做尸体从海里捞上来,万幸还有微弱的心跳,邓南和邓北让车先送强姨去抢救,然後一个往海面一点点的看过去,一个抓着围观的群衆不停问:“还有一个小孩,你们看见了吗?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啊。
他们两个在海边盯着捕捞队,邓雷在医院看顾强姨,万幸的是强姨醒了过来,不幸的是,她什麽都不记得。
医生说是解离性失忆,强姨听不懂,问:“小北说什麽了,是不是小宝哭了?让我和小宝说说话吧。”
邓北在电话那头说不出话,恰好捕捞队的人过来报告:“小少爷,真的没有捞到人,要抽水吗?”
强姨问:“什麽捞人,抽什麽水?小北,你在做什麽?”
强姨的敏锐并没有因为身体出现问题而减弱,她从邓雷的神情中察觉到了恐怖的事实,呼吸已经先一步急促起来:“什麽意思?小宝呢?你们都在做什麽,小宝现在是谁在看?!”
邓家不得不暂停了捕捞,以免继续刺激摇摇欲坠的强姨。但完美的谎言也依然无法因此构筑成功,强姨还是得知了这突兀的捕捞行动,再联系上失踪的孩子,她不断要求要去那个港口,不惜以死相逼。邓雷只好依着她到了港口,邓南和邓北陪在她们身边,看着强姨在看到海面的一瞬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又要往下跳,被邓雷死死的抱住了。
那之後的生活是地狱。
强姨开始经常忘记事情,时而满屋子呼唤“小宝,你在哪里?”,时而撕心裂肺丶或默默无声地哭泣。邓家被这个绝望而悲伤的秘密束缚,勒得每个人都喘不上气。
在强姨又一次自杀未遂後,他们站在病房里,强姨流着泪说:“你们不要留我了,我死了才是解脱所有人啊……”
邓南和邓北握紧对方的手,也忍不住一直流泪,他们没有交换眼神,甚至没有事先说好,邓北就开口说道:“对不起,强姨。”
邓南说:“是我们太调皮了。”
他们泣不成声,但还是继续说道:
“我们不应该带弟弟到港口玩。”
“我们只是不想他分走你们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