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然这才稍微卸去跟他对抗的力气。
某位被顺带一提的当事人眉心跳跳,欣然接受,拽着要往副驾走的沈时然坐去後座:“走呗,你请,我不掏钱。”
“我请就我请,谁稀罕你那三瓜两枣。”看着空荡荡的副驾,邓迟骂骂咧咧,“拿我当司机呢?”
陈瑾佟按住他的头转回去:“眼睛往前面看,少他妈废话,走不走?不走回去。”
邓迟朝他竖了个中指,故意把车子看得一颠一颠。
沈时然正喝水呢,直接半瓶水泼脸上了,陈瑾佟一边给他抽了张纸,一边单手握拳在邓迟头上狠狠捶了下。
他们随便挑了家人多的餐厅,菜单还没上来邓迟就上赶着问沈时然:“在店里我就想问你了,当着人家的面没好意思开口。这老板我早就盯上了,圈里出了名的顽固,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你怎麽撺掇他让我插队的啊?”
沈时然语气里有淡淡的得意:“可能因为我是他的救命恩人。”
陈瑾佟洗好餐具把水碗转到他们那边:“展开说说。”
“也没什麽可说的。”沈时然慢悠悠跟他们回忆,“就是之前我找兼职看到店门口有的招工牌子,进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好爬梯子摔地上了。老头要面子,人都摔得快不喘气了,我问他要不要帮忙他还摇头,说自己就是忙累了躺地上歇歇。还好我及时送他去医院,不然再严重点可能就要瘫痪了。”
老板无儿无女未婚,又不收徒,身边连个能照应的人都没有,沈时然起初只是想来他这赚点钱,但相处久了老板对他也跟亲生的似的。
他本来想把满身手艺教给沈时然,又觉得沈时然这幅长相干改装车太埋汰,于是便主动开口让他帮忙物色人,说自己相信他的看人水平。
邓迟嘴角抽动,无话可说。看了眼响起铃声的手机,屏幕上亮起陈宣芜的名字,直接调了静音。
“看那老板面相就是个脾气不好的犟种。”陈瑾佟拿过菜单随手点了几个菜让服务员先上,“又跟宣哥吵架了?”
邓迟没好气地说:“开开心心吃顿饭,不提他,晦气。”
沈时然看着像是矜贵挑剔的主儿,但其实特别好养活,贵的都不爱吃,这点陈瑾佟早就发现了。
饭桌上昂贵的翡翠松露沈时然只能品出一股难吃的青草味,吃顿饭吃出了当牛的感觉,看到菜单上的天文数字又不敢吐,多嚼两下当反刍得了。
邓迟点了好几瓶价格不菲的酒,三人都喝了不少。
不知道是最近没休息好还是喝多了,饭吃到最後沈时然头晕得不行。意识还清醒,但看人已经有点重影。
他们一直吃到七点多才出来,邓迟餐桌上挂了陈宣芜五次电话,刚出门就被黑着脸等在门口的陈宣芜拎住後脖颈抓走了。
“放开!”邓迟嚷道。
陈宣芜冷声说:“挂我电话就是为了在外面喝酒喝成这个鬼样,但凡不是跟瑾佟今天有你好看的。”
眼看就要被抓上车,邓迟赶紧找外援:“妈的陈瑾佟救我!”
陈瑾佟懒得管他:“安心地去吧。”
他叫了车在路边等,这个点正事晚高峰,打车也不好打,APP时间跳到6分钟也没人接单。看沈时然脸色实在苍白,他上前扶了一把,触及到指尖过热的温度後又皱着眉。
“酒量也太差了。”
“不差……”沈时然顺势握住他小臂,把力气分了一半在他身上,“是酒喝混了,单喝一种就没事。”
“那你自己能回去吗?”
沈时然其实没醉,这股晕劲儿纯粹是因为不舒服,完全不耽误他回家。但望向路灯下身影有些模糊的陈瑾佟,又抓紧他的手,産生了想多保持一会儿现状的欲望。
哪怕只是一趟回去的路程。
于是略显真诚地摇摇头:“我有点晕,但我们不顺路……还是算了吧,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真是服了你了,我送你回去。”
好不容易有人接单,陈瑾佟看他这烂泥样哪儿放心让他自己回,别回一半人没了,认命地叹了口气,扶他上车,把地址改成他家。
车里温度开得很低,车载喇叭还在放高强节奏的DJ,沈时然觉得头疼得更厉害了。车子颠着颠着,他就有意无意被颠到陈瑾佟的肩头。
陈瑾佟欲言又止地观察他,也没推开他,只是让司机把DJ关了。司机正嗨着不乐意,他直接说他女朋友就是因为他喜欢dj把他甩了的,他现在听到DJ就会应激有伤人倾向。
司机立马关了。
把人送到家门口,陈瑾佟又顺手拎住想趁乱跑出门的两只肥猫,确保人和猫都没落外面他才叮嘱:“喝点蜂蜜水再睡,不然明天头疼。”
沈时然本以为他会说要进来,但陈瑾佟说完就走了。
看着慢慢关上的门,他下意识拉住把手,但最终还是收了回来,没说出什麽挽留的话。
楼下响起汽车啓动的声音,他从抽屉里翻出温度计,就这麽坐在门边的矮凳上量了量——39。1℃,果然是发烧了。
不知道盯着门坐了多久,直到眼前有些天旋地转他才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