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
五岁的秘密
五岁那年,何瑞在福利院後面的墙角发现了一个秘密。他用捡来的半截粉笔,在斑驳的墙面上画了一道歪歪扭扭的门。
“这里是我们的家。”他拉着我的手按在门上,“等我能打开这扇门,就带你进去。”
我信了。每天午睡时都偷偷跑去查看,担心雨水会把粉笔印冲掉。何瑞发现後,不知从哪里找来一颗生锈的图钉,在粉笔门的位置刻下更深的印记。
某个夏夜,我哮喘发作。他一边给我喷药,一边指着窗外说:“看见没?我们的门在发光。”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月光正好落在那枚图钉上,折射出细碎的微光。
“等门开了,”他拍着我的背轻声说,“里面全是不会让你咳嗽的空气。”
十岁的勇气
小学四年级那年,有个高年级男生总在放学路上堵我,抢走何瑞给我准备的零食。我不敢告诉哥哥,直到有天他发现我书包里的药盒被踩碎了。
第二天,他单肩挎着书包等在巷口。当我带着那个高年级生走过来时,何瑞突然拽过对方的衣领,把一整盒粉笔灰倒进对方衣领。
“听说你喜欢抢东西?”何瑞的声音比平时低哑,“下次就是开水。”
那男生落荒而逃。何瑞转身蹲下,仔细检查我的书包。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我忽然发现,哥哥的指关节在微微发抖。
原来他也会害怕。但为我出头时,抖得再厉害的手也会握成拳头。
十一岁的星空
十一岁生日家里只有我和何瑞。爸爸并没有准备蛋糕。深夜我饿醒时,发现何瑞不在床上。
循着灯光找到厨房,他正对着教程手忙脚乱地打蛋。流理台上摆着烤焦的饼干胚,垃圾桶里躺着两个失败的蛋糕。
“马上就好。”他抹了把脸上的面粉,鼻尖还沾着果酱。
最後我们分食了唯一成功的煎蛋,坐在阳台看城市稀疏的星空。他把蛋黄全拨到我碗里,忽然说:“等以後,我给你造个星空。”
多年後在新家的阁楼上,他真的装了一台投影仪。星光在头顶流转时,他吻着我锁骨上的疤痕说:“小时候说过的,我都记得。”
十九岁的初雪
北欧的第一个冬天,初雪来得特别早。我趴在窗边看雪花,何瑞从身後环住我,往我手里塞了个雪球。
“许愿。”他握着我的手,“初雪的愿望会实现。”
我闭上眼,听见他在耳边低语:“我的愿望是,何希的愿望都实现。”
後来我们在雪地里追逐,他故意摔进雪堆,把我也拉倒在身旁。雪花落进衣领的冰凉与他唇间的温热形成奇妙的对比。那个吻里有雪松的清香,还有少年时躲在被窝里分享的糖果的甜。
“其实,”他在换气的间隙抵着我额头说,“十五那晚,我偷亲过你。”
我怔怔地看着他。
“就在你因为没吃到蛋糕生闷气睡着的时候。”他笑着又吻上来,“现在补上利息。”
永恒的回响
二十五生日那天,何瑞带我重访福利院。旧址即将拆迁,我们在断垣残壁间找到了那面刻着图钉的墙。
时光把锈迹晕染成暗红色的苔痕,形状依然像道微啓的门。他伸手轻抚那道刻痕,忽然从墙缝里抠出个生锈的铁盒。
里面装着二十年前的物件:我送他的玻璃弹珠,他替我收着的糖纸,还有张写着拼音的纸条——
xiwanggegekaixin
(希望哥哥开心)
我眼眶发热时,发现铁盒底层还有张新纸条,墨迹是三个月前的:
愿望成真了
斜斜的笔画,是五岁何瑞牵着五岁何希,走向所有来得及实现的明天。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