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人,一个前朝遗孤,阶下囚,亡国奴,被当做禁脔的暗室囚徒。
该有自知之明的,从来都不是他袁茗。
沈焕看着他炯炯质问的目光,无名的愤怒之馀只觉得疲惫,他捏了捏额角,竟也说不出所以然,最後道:“那便等你想明白再说。”
“该想明白的是你,沈焕。”
“……”
踏出清桐院的那一刻,日光照得地面发亮,沈焕:“几时了?”
姜吉:“回陛下,已经午时了。”
从昨日到现在,整整一天一夜没合眼,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回到宏德宫,沈焕没让摆膳食,说自己小憩一会儿。
下午还要与大臣议事。
龙涎香自金兽口中吐出袅袅烟雾。
一会儿是左佑铭:“陛下偏心谢知恩……”
一会儿是袁茗:“谢大人忠心为国……”
沈焕翻来覆去,半梦半醒中走马灯一样复盘这件事,思绪纷乱。
他沈焕二十年来从没活得这麽窝囊,被个破书生给玩弄于股掌之中。
忍一时风平浪静,忍两时怒气冲天。
猛地坐起一拍床榻,沈焕叫道:“姜吉!”
姜吉小跑进来,在帘外小心翼翼地问:“奴婢这就让人再添上安神香……”
“去,给朕查谢知恩,事无巨细地查!一丝不漏地查!”
“是!”
“快去!”
“是是是!”
姜吉离开後,沈焕一个人曲腿坐在罗汉床上,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谢知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一个趋炎附势丶阿谀奉承的小人,一个前朝罪臣叛国之人……
袁茗怎麽会看上这样的人呢?
袁茗怎麽会看上呢?
他沈焕哪儿比不上谢知恩!
不对,谢知恩哪儿能比得上他?!
沈焕心极其不平衡。
他是家中的嫡出独子,万千宠爱长大,从小便是天之骄子,全京城再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和他比。
後来昏君倒台,他沈氏趁势起,独拥为帝,万人之上。
无论是金戈铁马沙尘中,还是繁花锦簇万香里,他沈焕都是最过人的那一个。
是,谢知恩也曾风光过,毕竟是前朝名动京城的如玉公子,也坐到一人之下万之上的位置,但後来不是落魄了吗?
就他那伶仃的身世,潦倒的境遇……
联想到别的,沈焕突然停住,心道,袁茗不会是对那人同病相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