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萸升并不计较,也走过去坐在另一边位置上,继续说工作。
话没说完,他手机就响了。
接电话之前,他并不知道,温然见不到他,可以打他电话,温然现在害不到他,却还有很多很多过往可以刺痛他。
温然说,你倒是会躲,除了我儿子,还勾搭了姓贺的小妖精。
温然说,你妈当年勾引我老公的账还没清算呢。
温然说,想知道你妈当年怎麽疯掉的吗?
计萸升在突然之间,觉得自己连呼吸都不会,连挂电话这个简单动作都不会,就这麽举着手机,让温然一遍一遍凌迟自己。
温然大获全胜,心满意足挂了电话。
计萸升知道自己还呆在贺白的办公室,还想竭力保持冷静,冷静。
贺白眼睁睁看着计萸升一脸苍白,扶他坐下,猜测:“是温然打你电话?”
计萸升木讷点头。
计萸升要出去冷静一下,贺白不让,计萸升笑笑,你别担心,我没事啊。
但是贺白一路跟着计萸升,怎麽也不肯让计萸升离开这层办公楼。
直到後来计萸升又接了个电话,贺白想去阻止没来得及,计萸升只是嗯了几句,就挂了。
再後来,贺白一个不留神,计萸升就离开了。
贺白追下楼,计萸升说没事,只是想回去休息一下,贺白坚持要送他回去,但是计萸升摇头,随後上了一台出租车。
出租车里,是陆路在等他。
计萸升浑浑噩噩跟着陆路回了酒店,他不知道陆路为什麽要来找他,为什麽打电话说有重要的事告诉他,为什麽,为什麽爷爷也在这里。
後来他才知道,温然对付他的这点手段算得了什麽,都是小儿科,温然不屑得对付他。
陆路要带着计萸升离开,计萸升提线木偶一样跟这个走,临上车了,又想起来廖寒。
廖寒啊。计萸升心痛到麻木,他这一天经历的,知道的,已经把他刺成了草垛子,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迎着爷爷叹息的目光,计萸升讷讷说,我跟他说一声吧。
说声什麽呢。
他们住的地方没开灯,计萸升便在小区楼下的花坛那里等。
夜色朦胧里,廖寒从那边跌跌撞撞走过来。
他们隔着二三十米的距离,隔着小区门口的花坛,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廖寒找了一个下午,又连着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一天都没吃饭,看到计萸升那一刻,只觉得自己脚下灌了铅,想奔过去,却怎麽都移不动脚步。
他怕,怕这二三十米距离里还有妖魔鬼怪等着他。
廖寒艰难动了教,但是他发现,就在他挪动脚步的时候,计萸升也很艰难的往後退了几步。
他们就这麽站着不动。
直到廖寒看着计萸升拿出了手机,然後自己电话响了。
他打了计萸升一天的电话都没接,现在面对面站着,计萸升不肯走近了跟他说话,却打了他电话。
廖寒接通後也不敢开口,握着手机放在耳边,盯着计萸升。
计萸升的声音很轻的响起:
“廖寒”。
他曾经多麽喜欢听计萸升的声音,现在,现在虽然也喜欢,但是廖寒更希望计萸升不要开口。
那对他来说是地狱。
“我们分手吧。”
他眼睁睁看着计萸升,计萸升的声音透过手机轻轻传来,震得他心脏要分成几瓣。
看不清晰,怎麽都看不清晰,夜色浓重,或许,还有烟雾,或许,还有细蒙蒙的雨,不然怎麽这麽模糊,这麽冷。
计萸升往後退了几步,转身走了,背影孤零零的,但是他很快上了一台车,于是连背影都看不到。
廖寒想大喊,想冲过去抱住他,抱紧他,不让他走。
但是却怎麽也挪不动脚步。
魔鬼禁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