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抽烟了
电话那头死寂了几秒钟。
时间像是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是有砂纸在磨着我的耳膜。我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也能听到电话那头,谢怀意骤然停滞丶然後又变得急促起来的呼吸声。他……吓到了?还是……生气了?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心里後悔得直抽抽。操!商君意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大半夜的给人打电话说这种话!跟个变态似的!他肯定觉得我是个神经病!完了完了,好不容易缓和一点的关系,又要被我自己作死了!
就在我准备干巴巴地找补一句“我开玩笑的”然後火速挂断电话时,听筒里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丶带着点颤抖的吸气声。然後,是谢怀意那特有的丶细软中带着点沙哑的声音,蚊子哼哼似的飘过来:
“……你……你在哪儿?”
他没直接回应我那句石破天惊的“想亲你”,而是问我在哪儿?这反应……有点出乎意料。不是直接挂断,也不是骂我流氓,而是……关心我的位置?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在……江昊家阳台。”
“……哦。”他应了一声,又没声音了。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问:“……他们呢?”
“在屋里……看……看东西。”我含糊其辞,实在没脸说那帮家夥在看什麽“珍藏版”。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几秒。然後,我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他翻了个身,或者是……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声音闷闷地传过来,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丶害羞到极致的软糯:
“……很晚了……你……早点回家。”
没有斥责,没有质问,只是这样一句带着点担忧和……纵容?的叮嘱。像是一盆温水,兜头浇灭了我心里那股邪火和焦躁,只剩下一种酸酸软软的丶想要把他揉进怀里的冲动。
“嗯……”我喉咙发紧,声音哑得厉害,“知道了。这就回。”
“……嗯。”他轻轻应道,“……挂了。”
“等等!”我急忙叫住他。
“……还有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深吸一口气,趁着这股莫名的勇气还没消散,压低声音,带着点委屈和撒娇的意味(我自己都嫌肉麻)说:“那你……明天早上……等我一起上学?”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然後传来极轻的一声:“……好。”
“晚安。”
“……安。”
电话挂断了。我握着手机,站在阳台上,夜风吹过,带着凉意,却吹不散脸上滚烫的温度。心里那头横冲直撞的野兽,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丶饱胀的幸福感。他……好像并没有很反感?甚至……还有点关心我?
回到乌烟瘴气的客厅,江昊他们还在对着屏幕津津有味,看到我进来,王言猥琐地笑:“商哥,透完气啦?怎麽样,有感觉了没?”
“感觉你个头!”我笑骂着踹了他一脚,“走了走了,没劲,回家睡觉!”
“切!没情趣!”张明远撇嘴。
“商哥你就是假正经!”贺让附和。
我没理他们的起哄,拿起书包就往外走。江昊在後面喊:“哎!真走啊?不再学习学习?”
“学你妹!老子要回家做五三!”我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走在回家的夜路上,空气清新,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脑子里反复回放着电话里谢怀意那软软糯糯的声音。“……早点回家。”“…等我一起上学。”每一个字都像糖,甜得发腻。
第二天早上,我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对着镜子抓了半天头发,还偷偷喷了点我妈的男士香水,然後骑上单车,飞驰到谢怀意家小区门口。
到的时候,他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穿着干净的校服,背着书包,站在晨光里,微微低着头,碎发遮住了一点眉眼,看起来清爽又安静。阳光落在他身上,像是镀了层柔光。
我心跳漏了一拍,赶紧刹车,单脚撑地,咧嘴笑:“早啊,同桌!”
他擡起头,看到我,眼神闪烁了一下,飞快地移开视线,耳根泛红,低声说:“……早。”
“等很久了?”我推着车走到他身边。
“……没有。”他摇摇头,手指绞着书包带子。
“走吧!”我心情大好。
去学校的路上,我们并肩骑着车。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吹起他额前的碎发。我一边蹬车,一边偷偷看他。他骑得很专注,目视前方,侧脸线条柔和,嘴唇抿着,那个小小的痂痕已经彻底不见了,恢复了原本淡淡的粉色。
“那个……”我忍不住开口,“嘴角……好了没?还疼不疼?”
他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脸颊瞬间漫上红晕,连握着车把的手都紧了紧。他飞快地瞥了我一眼,声音细若蚊蝇:“……不疼了。”
“哦,那就好。”我松了口气,又有点遗憾。好了就不能用这个当借口关心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