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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第1页)

进入照顾何峙的第二个月,周屿几乎把“家”搬到了村西那间老旧小院。清晨五点,他踩着露水去镇里买刚出炉的软糕;夜里,他守在床边,把何峙因梦魇而颤抖的手握进掌心,一寸寸抚平指节的僵硬。雨下得久了,连月光都变得稀薄,可只要少年体温稍降,他便立刻烧水丶换药,连护士都惊叹这少年“比家属还家属”。

周志迅便是在这样的清晨撞见这一幕——

露水打湿石阶,周屿蹲在竈膛前生火,白T恤被雾气洇出深色痕迹,额发贴在眉骨,手里却稳稳地端着药罐。院门外,黑色轿车碾过碎石,刹车声刺耳。车门推开,西装笔挺的男人踏进来,皮鞋底沾了泥,眉心刻着与周屿如出一辙的冷峻。

“周屿。”男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你旷课两个月,就为了给他熬药?”

药罐"当啷"一声落在竈口,周屿起身,脊背挺直,目光平静:“爸,我在照顾人。”

"照顾?"周志迅冷笑,目光扫过竈台上散落的药包丶竈膛里跳跃的火苗,最後落在堂屋那道瘦削身影上——何峙站在门槛,脸色苍白,手指无意识地攥着门帘,像抓住最後一块浮木。"一个高考状元苗子,旷课丶休学,给陌生人端屎端尿?这就是你所谓的照顾?"

陌生人。三个字像钉子,钉在何峙心口。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确实,他连"叔叔"都喊不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屿的脊背绷得笔直,像拉满的弓。

"他不是陌生人。"周屿的声音低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是我——"

"闭嘴!"周志迅厉声打断,擡手一挥,药罐被扫落在地,褐色的药汁溅在青石板上,像一滩未干的血,"你马上跟我回去,护照已经办好,学校也联系好了,英国,下周就走。"

周屿的指尖瞬间冰凉,却一步未退:"我不去。"

"由不得你。"周志迅冷笑,擡手示意,身後两名保镖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扣住周屿的手臂,"带走。"

周屿挣扎,却被死死按住。他擡头,目光穿过雨幕,与何峙的视线相撞——那双眼通红,却倔强地不肯掉泪,像被雨水浸透的炭火,随时会熄灭,却又随时会复燃。

"何峙!"周屿的声音嘶哑,被保镖拖向院门,"等我!我回来!"

何峙站在原地,手指死死攥着门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想追,却被周志迅挡住去路,男人声音低却冷:"小夥子,我同情你的遭遇,但别把我儿子拖进深渊。他前途无量,不该被你的悲剧绊住。"

话语像冰锥,一根根钉进心脏。何峙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屿被拖上车,车门"砰"地关上,像给世界上了锁。

车子啓动,溅起一地泥水,何峙踉跄着追了两步,却被泥水滑倒,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疼得钻心,却不及胸口万分之一。他跪在地上,手指死死抠住地面,指甲缝里塞满泥水,却抠不住最後一丝温度。

雨忽然大了,像有人把天幕撕破,倾盆而下。何峙跪在泥水里,望着车子远去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低吼,像被困兽,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雨水打在他後背,像无数细小的拳头,捶打着他,他却感觉不到疼,只觉世界轰然坍塌,连最後一盏灯也被掐灭。

黑暗漫长,却再无人说——

“我陪你回家。”

第二天,村里人在镇车站发现何峙——少年浑身湿透,膝盖满是泥水,却死死攥着一把黑伞,伞骨断了,伞面却干净得诡异。他上了开往市区的大巴,背影瘦得像一根快要折断的竹,却再没回头。

而千里之外,飞往英国的航班上,周屿被安排在靠窗位置,护照和机票被父亲收走,手腕被攥得青紫,却再没挣扎。他望着舷窗外翻滚的云层。

云层之下,裂缝在雨里被撕开,又被云层重新覆盖,却再无人知道,黑暗里曾亮起过一盏灯,说——

“我陪你回家。”

黑暗漫长,却再无人说——

“我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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