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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深夜的卧室只留了一盏暖黄的床头灯，光线柔和地落在何峙摊开的电子书上。他靠在堆满抱枕的床头，孕肚隆起的弧度刚好被软枕托住，姿势舒服又安稳，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看得格外入神。

周屿洗漱完进来时，就见他眉头微蹙，嘴角却悄悄上扬，连自己走近了都没察觉。“又在看什麽？这麽入迷。”周屿俯身，在他额头上印了个轻吻，目光落在屏幕上——是本温馨向的育儿小说，主角正带着孩子在海边捡贝壳。

“看他们带宝宝去海边，”何峙擡眼看他，眼底还带着剧情里的暖意，“以後我们也带米周去，就去南海，捡贝壳丶堆沙堡，跟小说里一样。”他顿了顿，又翻了两页，“你看这里，宝宝第一次喊爸爸，主角激动得哭了，你说米周以後会先喊爸爸还是妈妈？”

“先喊什麽都好。”周屿坐在床边，伸手轻轻覆在他的孕肚上，感受着米周轻微的胎动，“只要是他喊的，我都开心。”他瞥了眼小说进度，“都快十二点了，还看？医生说不能熬夜。”

何峙撇撇嘴，却没合上书，只是把屏幕亮度调暗了些：“再看一章，这章快结束了，主角要给宝宝做辅食，我学学经验。”他看得认真，连指尖都跟着剧情轻轻点了点，“以後我也给米周做南瓜泥丶胡萝卜泥，跟小说里写的一样，无添加，纯天然。”

周屿无奈又宠溺，只能陪在他身边，顺手拿起旁边的育儿手册翻着。可没一会儿，就听见身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转头一看，何峙已经靠在枕头上睡着了，手机还亮着屏，停留在辅食做法的页面，眉头舒展开，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周屿小心翼翼地拿过他的手机，锁屏放在床头，又轻轻帮他调整好睡姿，掖好被角。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他恬静的脸上，腹间的米周似乎也睡着了，没了动静。

周屿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何峙，心里软软的。怀孕後总爱熬夜看小说，看育儿经丶看温馨日常，看那些关于未来的美好憧憬，大概是想把所有的温柔都攒起来，留给即将到来的米周。

他俯身，在何峙的孕肚上轻轻印了个轻吻，低声说：“米周，你爸爸又熬夜看小说啦，不过没关系，以後我们一起监督他，让他好好睡觉，好不好？”

夜色静谧，床头灯的暖光温柔笼罩着两人，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丶关于未来的甜蜜期许。

夜色漫过窗帘缝隙，手机屏幕的冷光在周屿眼底投下细碎的光斑。他指尖划过“孕後情绪疏导”“高危孕期注意事项”的词条，喉结不自觉滚动——何峙睡前蜷缩时下意识护着小腹的动作，还有最近总在深夜翻来覆去的轻喘，都像细针似的扎在他心上。

他悄悄侧过身，借着窗外路灯的微光描摹何峙的轮廓。曾经锋芒毕露的人，此刻眉头微蹙，眼尾泛着不易察觉的红，大概是又被孕期反应折腾得没睡安稳。周屿指尖悬在他脸颊上方，想碰又怕惊扰，最终只是轻轻掖了掖被角，手机屏幕暗下去时，搜索记录停留在“如何缓解孕早期失眠”。

他闭上眼，脑海里却反复回放医生的话：“何先生体质特殊，情绪波动不能太大，尤其要避免剧烈争执。”白天两人还为要不要告知家人的事吵得面红耳赤，何峙红着眼说“我自己能扛”的模样，此刻想来竟让他心口发紧。周屿悄悄握紧手机，指腹摩挲着屏幕上未发送的消息——那是他问遍相熟的医生，记下的一串安神食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