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峙笑,左颊酒窝露出半轮:“行,何蒽同学。”
女生吸一口牛奶,鼓腮,咽,才慢吞吞:“也不许叫小名。”
“收到,蒽蒽。”
“……”
女生翻了个白眼,把空盒塞回哥哥手里,自己往前走。
何峙跟上,两人并肩,中间隔半臂距离,像被尺子量过。
迈巴赫停在银杏大道尽头,树荫挡住夕阳,车内光线暗得像提前入夜。
周屿降下车窗,手肘搭上去,指尖夹一根没点的烟。烟被来回碾转,过滤嘴咬出一排细密的牙印。
老林识趣地熄火,任世界安静。
透过挡风玻璃,他看见——
哥哥把妹妹的书包接过去,甩到自己左肩;妹妹停下,替哥哥把校服外套的结重新系紧,动作熟练得像重复过上千次。然後两人继续走,脚步一致,频率像共享同一颗心脏。
走到斑马线前,红灯还有28秒。
何峙忽然侧头,对妹妹说了句什麽。
太远,周屿听不清。
女生没犹豫,打了哥哥一拳。
红灯跳绿,何峙牵着他妹妹,穿过马路。
夕阳从两人背後照过来,影子拖得极长,像一条黑色丝带,被风卷起,飘到迈巴赫前轮边,轻轻擦过。
周屿指间一紧,烟被掐断,滤嘴里爆开的薄荷珠溅到镜片上,像一粒碎星。
“少爷,要跟过路口吗?”老林问。
“……不用。”
声音低哑,像被砂纸磨过。
车窗升起,黑膜隔绝了光。
发动机啓动,仪表盘亮起幽蓝数字:17:52。
车掉头,往反方向滑去。
周屿最後一次偏头,透过後排小三角窗,看见何峙把妹妹放上公交站的长椅,蹲着替她系鞋带。
鞋带是红色的,在夕照里像一截燃烧的引线。
引线“嗤”地一声,烧进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