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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最後通牒（第1页）

第15章最後通牒

送走房东张姨後，金凌安又将仓库里里外外检查了三遍，连墙角堆着的旧纸箱都挨个踢了踢，确认没有藏人。

他绕到後门电动车旁，掌心抚过冰凉的车座，指尖抠住前端卡扣轻轻一掀，暗格边缘的金属毛刺硌得指腹发疼，里面裹着防水布的手枪依旧稳稳卡在凹槽里，枪身的凉意透过布料传来。

转身回到外卖箱旁，掀开泡沫板时带起一缕灰尘，匕首柄的防滑布在昏暗里泛着哑光，他用指腹摸了摸尾端的"焰"字刻痕，才靠在门框上点燃一支烟。

烟雾袅袅升起，混着仓库里的霉味钻进鼻腔，模糊了他眼底的疑虑——张姨查寝时扫向电动车的眼神太刻意，那道馀光快速瞟过车座下方，停留不足半秒，还有那句"车保养得不错"，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停顿，像句暗藏机锋的暗号，让他後颈的汗毛一直竖着，连烟烧到过滤嘴都没发觉。

烟刚抽完一半，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不是普通来电的长频震动，而是"寒刃"内部加密通讯软件特有的短频快震，像只小虫子在裤兜里疯狂蹦跶。

金凌安的手指猛地攥紧，烟蒂烫得指尖发麻，他却没舍得甩开，快步往杂物间最里面走，中途踢到个空罐头盒，"哐当"一声在寂静的仓库里格外刺耳。

他背对着门口死死抵住墙壁，确保没人能从身後偷袭，才颤抖着按下接听键，可听筒里只传来一声电流杂音，对方就粗暴地挂了电话，紧接着屏幕上弹出一条带着红色警告标的加密消息。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顿了三秒才敢解锁。

屏幕亮起的瞬间，一张高清偷拍照片先跳了出来——画面里是超市门口的油条摊，朱城康举着根金黄的油条笑得眉眼弯弯，嘴角还沾着点油星，阳光洒在他的鸭舌帽上，透着股烟火气。

可这温馨的画面被额头上那圈刺眼的红圈彻底破坏了，那是"寒刃"处决目标时的标准暗杀标记，马克笔勾勒的红圈边缘有些毛躁，显然是偷拍者仓促画就，中心的红点正好对着朱城康的眉心，像颗蓄势待发的子弹。

照片下方是首领的文字消息，白色背景上的黑色字体像淬了冰的刀片："金凌安，3天期限已到，别再挑战我的耐心。

後天凌晨三点，带朱城康的尸体到西山废弃工厂，老地方交易。

要是敢耍花样，我让'清理组'上门，到时候你和他的骨灰一起拌进狗粮喂狗。"

消息末尾附了段十秒的小视频，镜头从布满青苔的墓碑顶端缓缓下移，碑前的白菊已经枯萎成黄褐色，花瓣散落一地。

当镜头停在墓碑上的照片时，金凌安的呼吸猛地一滞——那是三年前他和小周在训练基地拍的合影，小周穿着迷彩服，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额角还沾着训练时的汗水。

金凌安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手机在掌心晃得厉害，差点磕到身後的墙壁。

他顺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在地，後背的冷汗瞬间浸湿了衬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着仓库地面的潮气，冷得他打了个寒颤。

三年前西山火并的画面突然冲破记忆闸门：火光冲天的仓库里，小周胸口插着把匕首，鲜血染红了他递给自己的情报，最後气若游丝喊出的"别放过朱城康"还在耳边回响；可下一秒，眼前又闪过朱城康为他包扎伤口时，用棉签轻轻擦拭血渍的专注，递水果糖时捏得发皱的糖纸，还有昨夜噩梦时，紧紧抱着他腰的丶带着体温的手臂。

两种画面在脑海里反复冲撞，撞得他太阳xue突突直跳，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喘不过气。

"咔嚓"一声轻响，杂物间的木门被推开一条缝，带着油烟味的热气涌了进来。

金凌安猛地擡头，像受惊的兽般将手机藏在身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可门口出现的不是"清理组"的人，而是朱城康，他端着个边缘带裂纹的青花瓷盘，盘子是从仓库废品堆里捡的，洗得锃亮，里面盛着刚做好的番茄炒蛋——金黄的蛋液裹着鲜红的番茄块，边缘微微焦糊，还撒了点翠绿的葱花，甜香混合着番茄的酸气瞬间驱散了仓库里的烟味和霉味。

"发什麽呆呢？"

朱城康笑着走进来，额头上还沾着点细密的汗珠，鼻尖蹭到了点油星，"快尝尝我新学的菜，特意多加了两勺糖，记得你上次吃包子要放糖，应该爱吃甜口的。"

他把盘子放在临时搭的木桌上，又转身往厨房方向走，"米饭焖好了，还煮了紫菜蛋花汤，加了点香油，暖身子。"

金凌安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灰色卫衣的下摆随着弯腰动作轻轻晃动，露出後腰一小截白皙的皮肤，手腕上的旧疤在台灯暖黄的光线下泛着浅红。

临时搭的木桌是用两个旧木箱拼的，桌角钉着块铁皮加固，上面摆着两双洗得干干净净的竹筷，竹筷上还带着点细小的毛刺——是朱城康昨天从超市回来路上捡的旧筷子，用砂纸磨了半天才光滑。

朱城康端着电饭煲过来时，热气从锅盖缝隙里冒出来，成缕的白汽在灯光下升腾，裹着米饭的清香，和番茄炒蛋的甜酸气息缠在一起，形成一股浓稠的烟火气。

这气息像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平了金凌安紧绷的神经，让他攥着手机的手慢慢松了下来。

他悄悄点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发抖，先清空了加密软件的消息记录，又删掉回收站里的缓存，确认没有任何痕迹後，才把手机调至静音模式，塞进裤兜最深处。

起身走到桌旁时，朱城康已经盛好了两碗饭，白瓷碗里的米饭堆得冒尖，上面还卧了块番茄炒蛋。

"快吃，凉了蛋就不嫩了。"

朱城康把饭碗递给他，指尖碰到金凌安的掌心，察觉到对方手心里的冷汗，皱了皱眉，"怎麽手这麽凉？是不是仓库里太冷了？"

金凌安接过饭碗，温热的瓷碗烫得他掌心发麻，心里的决定却越来越清晰——他不能让朱城康死，更不能让他落到"寒刃"手里。

後天凌晨三点，不是去西山废弃工厂送命，而是带着朱城康走，坐最早一班绿皮火车去南方的小镇，那里没有组织，没有火并，只有稻田和阳光，让他做回普通的朱城康。

他拿起筷子，刚夹起一块裹着蛋液的番茄，番茄的甜汁顺着筷子尖往下滴，落在碗里溅起细小的饭粒。

就在这时，朱城康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确定："凌安，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

金凌安的动作猛地一顿，筷子上的番茄"啪嗒"掉回碗里，甜汁溅到了手背上。

他僵硬地擡头看向朱城康，对方正皱着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指腹蹭过碗壁上的细小裂纹，眼神里带着点困惑，却又异常认真，像个等待老师批改作业的学生："关于……我们的过去。

我好像见过你，在一个全是火的地方，火苗窜得比人还高，你当时穿着黑色的衣服，手里拿着刀，刀上还沾着……红色的东西。"

"哐当"一声，金凌安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竹筷在水泥地上滚了两圈，停在木桌腿旁。

他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他眼前发黑，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阳光从仓库屋顶的破洞照进来，刚好落在朱城康的脸上，光斑在他眼底跳动，他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憎恨，只有纯粹的困惑和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仿佛在等待一个迟到了三年的答案。

金凌安张了张嘴，舌尖抵着上颚，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刚才咬得太用力，咬破了下唇。

他准备好的逃亡计划，那些藏在电动车後备厢的现金丶僞造的身份证，还有规划好的路线，在朱城康这句轻飘飘的话里，瞬间被击得粉碎。

他该怎麽回答？说那是三年前的火并现场，他拿着刀要杀的人，就是眼前这个为他做饭的朱城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