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卷错愕地看着他,须臾之间,面前那人温情的样貌不复存在,只馀狰狞和痛苦。
“说!”骨节分明的双手用力摁住他的肩膀,青年看着吃痛蹙眉的时卷厉声质问,“万年灯里有你的气息,你究竟在万年灯里看见了什麽?你究竟是谁?而我又是谁!”
唇瓣几次张开,时卷的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你是丶利什,我是……时卷?”
“不对!你是利汀,是我的利汀!”眼前束发的青年在说话间,束发发冠散落,发丝由长变短,黑蓝色的瞳孔聚焦变为纯粹的黑色。
他红着眼睑愤怒道:“利汀,你永远丶永远也别想丢下我。”
“不对,错了。”冲对方摇头,时卷环住他的肩膀让面向镜子,“你不是利什,你是岑琢贤!我也不是利汀,是时卷!不信你——”
但当他望向镜子里的时候,浑身血液冲上脑门,後背冷汗频出。
他再次看了眼面前的人和自己,眼前的岑琢贤分明是短发,而自己分明是长发穿着古装,可镜子里那两个拥有他们同样的姿势的倒影,却是反着的。
镜子里的时卷穿着白衬衫留着短发,而扣住他肩膀的那个人,却是几分钟前扎发冠红色瞳孔的岑琢贤。
在他呼吸不畅太阳xue突突直跳的时候,镜子里的自己突然笑了:“阿什,我不会再丢下你,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
就在镜子里那个短头发的时卷说完,水镜突然出现裂痕,镜面裂痕越来越大,并发出滋啦滋啦的细微动静。
不等他反应过来,镜子突然全部碎裂,从镜子里飘来无数的红色枫叶。
他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红色枫叶便落到他掌心。
还未仔细欣赏那片枫叶,时卷便被眼前骤变的景象震惊。
王座和水镜全部消散,他此刻正身处于火红的枫叶林里,坐在枫叶堆积的地面。
禁锢时卷的人不知何时消失,他心生疑窦站了起来,无措往跟前唯一一条路走。
枫叶林的尽头是一座长满紫色蜀葵的孤坟,上面情真意切地写着——
『爱人利汀之墓』
不等他有机会走近,一个白色长发的男子坐在墓碑旁拿出一把匕首,银光乍现闪过时卷的眼眸。
“不!不可以!”
白发男子恍若未闻,高举那把匕首要往脖子上刺。
他倒抽一口气,跑上前摁住那把匕首锋利的前端,不让他扎进青年细长的颈部。
“阿什,我就在这里!”眼泪打湿他的面庞和衣襟,时卷急切大喊,“你看看我,你摸摸我,我没有死!”
听见他的呼唤,利什徐徐擡眼,在对上他视线的时候,露出苍凉的自嘲:“你不是他……”
利什喃喃:“哪怕你们再像,你也不是他,他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不,我就是他,你相信我,我就是他。”
“你不是,”眼前人笃定,“不信的话,你看看自己吧。”
脚下的枫叶被风速度卷起,形成了一面镜子,时卷往下看,看到了和刚才镜子里一样的脸——那个短发穿白衬衫的自己。
他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意识到什麽,正要擡头,眼头血液飞溅至脚下的镜子,染红镜子里的那张脸。
他再擡头,枫叶林已如枯枝败叶凋残失去色泽,唯有那个脖颈冒血的白发利什。
时卷着急忙慌跪过去帮他捂住潺潺流出的鲜血,看着他泣不成声。
“别丶再留我一个人。”被鲜血染红的白发如缩水般再次变短,在他眼前冒血的那个人变成了自己最熟悉的短发模样。
岑琢贤伸出那双浸染刺眼鲜血的手掌抚摸他,断断续续地说:“时卷丶我……只有你了!”
“不要——”空荡黝黑的房间传出撕心裂肺的呐喊,本就惊惧不安的人突然坐了起来,彻底清醒。
汗水打湿睡衣紧紧地扒在时卷身上,随着他胸腔和肩头颤抖的频率跌宕起伏。
空白的大脑让刚醒来的人觉得朦胧不清,时卷环顾周遭环境反应了半晌点亮手机,视线停于屏幕显示的【4:30】
男人长长叹了口气,擦掉脸上湿糊的泪水,抱膝蜷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