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算大,却在秦祈年听来宛若晴天霹雳,然后天幕轰塌。
秦祈年头顶乌云密布,无比懊悔自己方才不该多提一嘴。
父亲让他待在府中就好好待呗,作甚要刨根寻底问个为何,真是自找苦吃。
确实如秦邵宗所言,第二日秦云策乘马车来了。
和上回简单吃了个饭不同,这回秦云策是带着行囊来,他自己乘一架马车,后面跟着两架放行囊的车驾。
不少望族都在明里暗里地观望,越是看,越是心惊于其形势。
武安侯一直闭门不出,收购药材之风越刮越大,甚至吹到了幽州以外的地方。
武安侯长子还带着行囊入府侍疾,有人说其三子也漏夜回了城,至今也一直在府中侍疾未踏出一步。
除了外嫁到其他郡的女儿,两个儿子都回去侍疾了。
这,情况不妙啊!
但不管如何,既然对方缺药材,那他们必须有所表示。于是各大望族纷纷淘自己的私库,从中取出最好的药材送过去。
药材送到了,理所当然未见到人,甚至连风声都探不出分毫。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过了六日,忽地不知从哪儿冒出一阵风声,说武安侯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病情正逐渐转好。
还有人说既已渡过难关,是否该去贺喜。别管能不能见着武安侯本人,这存在感起码得再刷一波吧!让他知晓我们时刻牵挂他的安危。
众人一思索,纷纷觉得有理。
尤其是近日和卫家掐得脸红脖子粗的蔡家,当即又开了库房取了礼品乘车出门。
*
秦宅,正院。
“黛夫人,今日是第六日了!”
黛黎刚用完早膳,就听外面有道公鸭嗓在喊。
嗓音不好听,但这嗓门是真的大,人还没跨过洞门呢,声音就传到正院里来了。
“唉,你扯我作甚,这个时间点你母亲肯定起床了。”
黛黎走出正房门口,就看到不远处一高一矮的两个青少年走来。
高的那个似乎想让矮的那个闭嘴,用手肘攻击他胸膛,企图转移他注意力。
矮的那个见状顿时来劲了,收了声,立马抬手作挡,一边走一边和身旁人对打,行走间转眼就过了几招。
还是秦宴州第一个看到了黛黎,当即收了手,“母亲,早安。”
秦祈年闻声也立马止住,规规矩矩对黛黎拱手作揖,“黛夫人。”
他手上提着一个袋子,随着他的动作,布袋从他手中垂下,又垂着他直起身被提高少许。
“这几日天气不错,一滴雨都没下,东西可以收了。”黛黎目光落在秦祈年拎着的布袋上。
果不其然,她话落以后,少年美滋滋地打开袋子,“我都带过来了。”
先前的小竹管装在小篮子里放于正房中。至于其他,诸如松香和硫磺这些则和原材料一同放在别的地方。
现在秦祈年都带过来了。
黛黎:“进屋来吧。”
黛黎让秦祈年将东西全都放案上。
荻花和构树皮经过清洗和反复捶打再晒干后,已经形成一块非常硬挺的草饼。
松香、硫磺和硝石全都磨成粉状,黛黎将这些洒在草饼上,开始卷草。
卷起来,再塞进小竹筒里。
“如此便可以了吗?”秦祈年在旁边探头探脑。
每当他不自觉凑近黛黎时,秦宴州就迅速出手,抓着秦祈年的后衣襟将人拉开些。
黛黎:“可以了,拿块燧石来点火。”
秦祈年身上没燧石,闻言立马去找。外间没有看到,他进了内间。
而进来后,他后知后觉这间房间里有非常浓重的男性痕迹。
黑色的长袍和兽首鞶带随意搭在木架上,房中一角还有刀架,其上放着一把五尺左右的环首刀。
镜奁前有许多个木质盒子,一看便知是女郎的首饰盒,那案上还摆着女郎的漂亮发簪,还有明显是男人佩戴的玉扳指。
秦祈年没有一刻更清楚地意识到,他父亲日夜和一个女郎同寝,连最细微的生活痕迹都混在了一起。
小柜子上有灯盏,旁边放着燧石,秦祈年收回目光,拿了燧石出去。
黛黎用燧石用得不利索,干脆让秦祈年点火。
“啪嗒”一下,火星子串到草饼上。
荻花和构树皮含有非常丰富的纤维,经过脱水晒干再混以硫磺等物后,简直是一触即燃。
黛黎:“把盖子直接盖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