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里没什麽人,操场的阳光依旧毒辣,仿佛在嘲笑他们这些体育废柴。
跑完之後她在操场休息了一会,忽然肚子一阵绞痛,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赶紧拎着水壶走出校门,双腿发软,再怎麽走也走不快。
走过校门口的马路,淌下来的汗被风吹得半干,又因为疼痛冒出一股恶寒似的汗,她实在撑不住了,找了个拐角靠墙蹲下。
身子往下一坠的同时,那股不合时宜的力量涌出得更为明显,把她钉死在了这个地方。
女生的校服短裤是白色的,棉质,红边。
满脑子旋转着“完蛋了”的念头,她心里焦急又强作镇定地望着街边,期盼刚才一起参加补考的女生也有人往这边走,就能求助了。
不过这显然不太现实,许月薇准备拦下一个面善的同性路人求助,可就在这时,低矮的视野里出现了半个自行车车轮。
“你蹲这儿晒蘑菇呢?”
有阵子没听到过的丶戏谑的声音。
许月薇擡眼,日光强烈,一瞬之後又眯起眼睛:“你……怎麽回来了?”
上个月,高考结束後,江时砚搬了家。
那天许月薇从窗户往下看,凝视着他的背影,凝视着肩部以下衣衫上的褶皱,忽然有些落寞地想到,这或许是最後一面了,还是她单方面的。
她继续看着,看见江时砚拉开车门,上车前,他毫无预兆地回头往上看了一眼。
许月薇猛地往後一倒,窗框覆盖了他的身影,却拿不准自己是不是还印在玻璃上。
再悄悄凑近往下看,轿车已经啓动了,很快驶出了她的窗户。
她才懊恼,刚才不该躲的。
没想到一个多月後,江时砚居然又回到了这片区域内,还踩着单车,悠哉悠哉的样子。
难怪他搬家前没给她打招呼,原来他知道自己还会回来。
许月薇暗暗窃喜自己因为痛经,露不出一点喜悦的表情,见了他只有惊讶,没有惊喜,才够势均力敌。
江时砚显然参不透少女迂回的心事,相比之下,他自然又放松:“房子要出租,我回来打扫一下。”
许月薇知道他住的房子是家里长辈的,听到後也不意外,不咸不淡地问了句:“租给下届新生吗?”
“也可能是新高三,谁知道呢。”
江时砚换了只脚撑地,与她之间由钝角变成了锐角。
他声音里有掩藏不净的促狭:“那麽这位新高三,你提前开学了?”
体测补考要求穿校服,她身上也没背包,只带了瓶水,明明一眼就能看出来。
许月薇撇了眼他泛着小麦色的半截小腿,静止状态下若隐若现的肌肉匀称流畅,是那种受女生青睐的自然锻炼的痕迹。
他可能都不知道体测还可以补考。
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刚补考八百。”
一人不肯站起来,一人不肯离开。
许月薇催他:“你不是要去打扫吗?”
“那你要回家吗?”江时砚微微正色,“回就送你。”
还不等她回答,他就拉开前框里的运动包拉链,从里面翻出来一块干净毛巾,叠成长方形:“硌就用这个垫着。”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许月薇踟蹰了一下,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她一手扶着被晒得发烫的後座钢架边缘,一手攥着毛巾,臀部承受的那点硌痛感无伤大雅,一路上只在担心会不会落下痕迹。
那时也根本没有想到,这麽短的一段路,也能被认识的人目击。
到了楼下,许月薇在车子停稳前就跳了下来,飞快扭身去查看车座时,江时砚也一个急刹,回头看她下半身。
“你的脚没事?”
他的目光扫上来,许月薇与之错开,垂下眼,轻轻“啊”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他误会了。
她刻意走几步到他面前,表示腿脚利索,向他递回毛巾:“谢谢。”
江时砚观察着她也不像哭过的眼眉,陷入疑惑:“那你刚才……?”
“你快上楼吧!”
许月薇掐断他的话,“……你走我前面,快点。”
她挪着小步退开段距离,另一只手背在身後,好像藏着什麽秘密。
江时砚不解地盯了她一会,瞳孔中倒映出女生慢慢涨红的脸。
他恍然明白过来,飞快眨了几下眼,双唇微张又抿合,擡手要接毛巾,又收回:“你留着吧。”
许月薇大脑停转,脱口而出:“我又没弄脏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