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正渊扔了手里的铁锹,随手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道:“你近来总是嗜睡,是不是你的伤势还未稳定下来。”
李尘尽微笑,“这倒是不碍事,修养修养就好了。托沈修士的福,近来我也能喝上药了,想来再喝上几剂,也就无事了。”
李尘尽都如此说了,沈正渊也就不会再多问些什麽,之後还是和往常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因他们现在两个病患加伤患前段时日轮流生病,因此在这小镇里逗留的时间也要格外长一些,八九日过去,做的也一直都是些整理屋子的杂活。
但偏偏就是这些不值一提的杂活,却让沈正渊一时间都忘了要去恨谁,心中宁静的都好似要忘了从前经历的那些痛苦。
每日跟着李尘尽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甚至傍晚时,还会与她一起坐在外面的空地上吹凉风,再闲谈几句。
也不知是不是这休闲日子过的有些久了,他才安稳的睡了几日的觉,那些潜伏在他心中暗处的记忆便像是担心被遗忘了一般,在某个夜晚的睡梦中忽然展现到他的眼前。
原本沉寂的恶念骤然涌上心头,那些暂时被他抛到脑後的问题,那些不甘和恨意也如滚水一般涌来,烫的他整颗心都开始抽动,令他连灵魂都感到了撕裂般的剧痛。
他想不明白……
他真的想不明白……
为什麽倒霉的总是他……
为什麽痛苦的都是他……
为什麽他要经历这些……
为什麽别人就可以父母双全……
为什麽死的不可以是别人……
他想质问这片孕育苦难的土地,想质问恨高高在上却坐视不管的神明,想质问那些嗜血害人的妖魔,想质问那些对他坐视不管丶冷嘲热讽丶落井下石的人,更想质问苍天,凭什麽那些人要过的比他好?
恨意翻涌的越是强烈,他的心便越是疼痛,直到他实在受不了那种感觉,猛的睁开眼睛,入目的却是一片与梦中截然不同的光明。
现下正是黄昏时分,柔和的夕阳透过门窗洒进屋里,为这屋中的所有事物都涂上了一层金色的馀晖,显得此处格外的宁静安详。
在距离床榻的不远处,正摆放着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那是他们平常用来吃饭的桌子。
自从李尘尽有了话本後,即便不在吃饭之时,也会在闲暇时,拿出话本坐在桌边,接着外面透进来的光,细细的看。
而此时,她恰好就在桌边坐着,手上正拿着一本话本,但目光却未落在话本上,而是直直地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见他一副还未完全回神的模样,极为温和地笑了笑道:“又做噩梦了?”
“方才就听你呼吸声不对,既醒了,就先别睡了,来喝杯茶吧。若接着睡的话,可是很容易继续做噩梦的。”
李尘尽说着,手上已提起了茶壶,为他斟满了一杯水,随後继续微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待他坐到桌边後,她将那杯茶轻轻地放到他的面前道:“别怕,噩梦都是假的。”
沈正渊:“……”
他拿起那杯茶,缓缓地饮下,视线却一直落在李尘尽的身上。
分明之前好似对她没什麽感觉,但今日却忽然觉得……
见到她之後,他的心忽然沉静下来,那些如附骨之疽一般纠缠着他不放的噩梦,也在此刻尽数消散,连同那些令他放不下的恨意和不甘,也在此刻消解了大半,不再是让他自己都难以承受的痛苦。
“……你当真喜欢我吗?”
作者有话说:
(1)出自《大乘离文字普光明藏经》
小李:别怕别怕啊
小沈:这该死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