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忽然起了风,饭桌上气氛压抑。窗户被吹开了,寒风往屋里灌。老太太牵着虫娘起身道:“这饭你们吃吧,我先回去了。”
大家都起身送老太太离开,等老太太一走王子义又继续说:“大哥,你也是的,败了母亲的兴致。当年母亲要大嫂立规矩的时候你拦着,说到底大嫂就是被你惯坏的。”
王子安起身道:“你说够了吗?”
岳琳霜拉了拉王子义的袖子,低声说:“别说了。”
王子义也起身,和王子安对峙道:“你生什么气啊,我说的是实话。当年你为了大嫂没少和母亲顶撞,如今为了一点点破事就败了大家过年的兴致。大哥,你真的很过分!”
大家都低着头,唯有王海生起身拦住了自己的父亲:“爹,咱回去了。娘和妹妹剪了窗花就等着回去贴呢,儿子也写了字。”
王子义这才坐了下来,扯了扯领口,气还是不顺。大哥实在是太自私了,就不能再忍忍嘛,非要败了大家的兴致。
王云生把筷子往桌上一扔:“哎哟,家都快没了,还过什么年啊,没劲儿。”说完,起身走了。
王敏雪自顾自的吃着东西,这些东西虽然有点冷了,但是味道不错。要知道她被关禁闭时,吃的都是残羹冷炙。
王子安站着,脸色晦暗不明。常年的上位者,让他觉得难以容忍亲弟弟对他的冷嘲热讽。
王如雪担忧的看向父亲,只是她也不敢上前安慰。
王诚生起身走到了王子安的身边:“父亲,今日的事已经够多了。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祭祖!”王诚生是特意说起祭祖这件事的,也是提醒父亲不要为了母亲失去分寸。
王子安露出了笑意:“罢了,你们继续吃吧。我先回去准备了。”只是,那个笑容里全是冷意。
等王子安走了,王子义才对着三个孩子道:“你们父亲疯了不成,越老越糊涂。”
王诚生坐下:“二叔,君子坦荡荡。”
王子义沉默了一瞬:“我又没说错。”
白兰君和王淳雪被关在了望瑕阁里,所有仆人都被撤走了,屋里只点着一根蜡烛。白兰君也是第一次体会到王子安的绝情,当年她怀着四丫头回来时,王子安并不介意她跑了出去,还十分心疼她。
王淳雪靠在白兰君的怀里,十分无助的问:“母亲,我们该怎么办啊?我现在又冷又饿。”
白兰君搂着王淳雪:“会没事的,你爹爹心最软了,就连那个老不死的知道你的身世后也没对我们做什么。这次我们只是多花了一些银钱而已,王家又不缺那些银钱。不会有事的。”白兰君既是安慰王淳雪,也是安慰自己。
王淳雪嘤嘤哭泣:“母亲,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这样的。”
“不是你的错,你没有任何错。”白兰君捧着王淳雪的脸,等天亮就好了,明日祭祖一定会放她出去的,王子安最要面子了。到时候,她一定要温柔一些,给王子安一个台阶下。
天亮了,鞭炮炸响,惊醒了白兰君。她慌里慌张的起身去开门,却现门已经被锁住了,她去推窗户,窗户也被关死了。白兰君这时才知道王子安是彻底放弃她了,不禁开始害怕,要是四丫头回来的时候,她愿意对四丫头展示自己的慈母心肠会不会不一样。
虫娘的名字被写上了族谱,王穗雪。红色的名帖让虫娘觉得害怕,她似乎不太喜欢红色,那红色像血,像无数女子被命定好的一生。
王家的祠堂里热热闹闹的,仿佛缺少了一个白兰君无关紧要。
有人问起大夫人,全家都统一的说病了,不能见人。
虫娘跟着老太太,忙到了下午才小歇了一会儿,刚歇下就听说白家老太太到了。虫娘只能跟着大家伙起身去迎。
在王家正门前虫娘第一次见到这位外祖母,白老太太偏瘦小,有一双细长凌厉的眼睛。虫娘觉得自己老了眼睛也会像她一样。
白老太太浑身都是冷意,轻易不敢亲近。走下马车的气势似乎并不把这里的人放在眼里。
王老太太笑着道:“好姐姐,好久不见啊。”
白老太太只略略点头:“嗯,哪位是刚找回的?”
虫娘缓缓走了出去,拜了下去:“孙女见过外祖母!”
白老太太冷淡的道:“起来吧。”
虫娘起身,又站到了一旁去。白老太太自顾自的走了进去:“那个孽障在哪儿呢?”
王老太太跟上:“兰君在自己的院子里呢!”
“哼,当年我怎么说的,当年就该打死她的。如今好了,你们养大了她的胆子,连孩子都敢换。”白老太太对这个女儿没有一点爱,白兰君本来就不是她亲生的,只是放在她名下养着罢了。
就算再好的教养,也改不了骨子里的轻浮,年幼时抢了自己亲闺女的婚事,转头又对家中的马夫一见钟情。白老太太便对白兰君恨到了极点,但是又不得不为了家族名声考虑。
望瑕阁的门被推开了,白兰君满怀希望的看向来人,看见是白老太太,她的心一颤。她最害怕白老太太了,那些年在白老太太的手下讨生活日子过得极苦。深更半夜还要做针线活,白日里要被逼着学各种各样的礼仪规矩,理账本子。有时犯错了,不能吃饭,得在走廊上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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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太太也不客气:“把那个冒牌货拉出来。”
白老太太身边带着的嬷嬷立即去拉起了王淳雪,王淳雪被吓得腿都软了,忙喊道:“母亲,救救我。”
下人们把她的嘴堵住了,白兰君跪到了白老太太的跟前,恭恭敬敬的道:“母亲,淳雪还是一个孩子,放过她吧。”
白老太太低下腰,想要看清楚白兰君的脸:“放过她,你放过人家王家的骨血了没?嗯?”白老太太抬起白兰君憔悴但精致的脸蛋儿:“瞧瞧,你现在的气度可真不是在家里时畏畏缩缩的模样了。人要知道感恩,不然会有报应的。”
白兰君面如死灰:“母亲,求求您了,稚子无辜。”
“她哪里无辜了?一个卑贱的农户之女竟敢肖想官家小姐的身份地位。要是人人都这样,难不成我们这样的人家都要给别人养孩子了?”白老太太甩开白兰君的脸,拍了拍手。
王老太太上前道:“郡主,别气坏了身子。快坐下喝杯茶吧。”
白老太太咬牙切齿的道:“我哪里有脸面喝你们王家的茶,养出这样的玩意儿,还不如让她当年一出生就让她跟着她那短命的小娘去了,免得她丢人现眼。”
王老太太还是命人上了热茶:“他们都是当父母的人了,总得顾忌孩子们的面子上。”
“是这个理儿,不过母亲无德必定拖累子女。早早处置了干净!”白老太太的话像无数的冰刀子向白兰君袭来,她是知道白老太太的手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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