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徽有些疑惑,她本打算今日在家温书,不过,她转念又想起口袋里那张长长的清单。
洛州比不上沪市的繁华,各色新奇东西既价格昂贵又不齐全,因此朋友们知道她要来沪市,便争先恐後的点了一大堆东西要她帮忙带回去,还有她列出的一堆书单。
她将单子掏出来给苏大太太和伯母唐英看。
“哎呦,这麽多,还大多都是外国货。”唐英笑道。
“估计只有南京路才能一次买完了。”
“南京路。”
苏令徽顿时眼睛发亮,内心蠢蠢欲动,她老早就听人说过好多次这个地方了。
南京路是如今沪市乃至全国最闻名的商业街,不仅坐落着三座万国百货大楼,还有新世界游乐场丶跑马场丶棋牌室丶舞厅丶西餐厅丶电影院等数不尽的好玩地方,是个名副其实的远东第一销金窟。
她眼睛亮亮的看向了苏大太太,苏大太太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出了苏公馆,一路乘汽车到了鼎鼎有名的南京路。
一进南京路,路边穿着布袍袄裙的行人顿时少了很多,穿着黑色制服的巡捕却多了不少,到处都是穿着洋装年轻时髦的太太小姐和身着西装的绅士们,还有许多抱着花篮在街上卖花的女孩子们和抱着烟箱的男孩子们。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舒展愉快的笑意。
三座百货大楼依次雄伟的矗立在街口,靠近路边的墙上镶着巨大的玻璃橱窗,里面各色商品琳琅满目,一应俱全,一水的漂亮的女售货员露出亲切的微笑招待着客人们。
真奇妙啊,苏令徽好奇的观察着,喘着粗气的黄包车夫丶疾驰而来的汽车丶叮叮铃铃的公交电车一起交汇在着宽阔的南京路上。
真的和洛州好不一样。
疾驰的汽车停在了南京路的亨德利钟表总行门口,苏令徽下车,擡头看着这家阔气的钟表行。
这家三开间大门面的钟表行已经扎根南京路口二十年了,门口上高挂的霓虹灯上特意注明了“万国表”三个大字。
如今敢于打出这个招牌的商家,做的都是进出口的奢侈品生意,亨德利钟表总行里就装满了坐着轮船和飞机过来的瑞士表丶意大利表丶英国表等各式各样的外国俏货。
柳佩珊和苏令徽刚刚下车,钟表行里的穿着整齐制服的店员就在向外张望,待她们走进去後,便马上含笑着迎了上来。
“太太,小姐,上午好。”他微微鞠了一躬,将二人引到柜台旁。
苏令徽跟在苏大太太的身後,环顾着整个店面。
这家万国钟表行里大致分了六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是擦得透亮的大玻璃柜台,玻璃柜台里衬着水红色的绒布,上面摆放着各色精美手表。上方晶透的水晶灯打出明亮的光彩。旁边挂着牌子,细细写明各个柜台所售的手表来自哪一个国家。
其中“瑞士”“德国”“日本”三个柜台最大。另外还有美国丶法国丶意大利货。
“我来取去年在这里定的表。”
苏大太太却没有在柜台里相看,而是从手包里取出两张折叠好的单子,递给了店员。
店员是个瘦瘦高高,手指细长的青年,此时看清单子上的内容後,微黄的脸上登时要放出光来。
“原来是苏太太,您请上楼,我去唤经理过来接待您。”
“茶丶牛奶还是咖啡?”
他殷勤的将两人引到了二楼的雅间里,一个十五丶六岁的学徒端上来了一壶碧绿的茶水和几样精致的糕点。
二楼的雅间外也摆放着几个小小的玻璃柜子,但每个柜子里面仅放着一丶两块表。
“这些都是不对外出售的,是老板的私人收藏。”店员满脸笑意,骄傲不已的给两人细细讲解着。
过了不一会,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手里抱着一个大大的红木盒子走了进来,他的双手都戴着灰色的绒布手套。
“这块表从瑞士过来一个多星期了,我们本打算派专人送去洛州。”
他满面笑意,伸手将盒子小心打开,早已好奇不已的苏令徽伸头过去看。
饱满的深蓝色天鹅绒上,静静地躺着一只极其精美的手表,它白金色的表圈比如今流行的男表尺寸要小上一些,又比苏令徽腕上戴着的玫瑰金坤表要大上许多,深褐色的牛皮表带上点缀着迷人的沟壑,看上去很是漂亮。
最让人惊叹的是它的表盘,表盘的上半部分为银白色,中间镶着一个造型奇特的蓝褐色月亮,月亮中又套镶着一个白金色的太阳,下半部分为浅铜色,中间镶着一个更小白金色的表面。
“好漂亮的手表啊。”苏令徽喃喃惊叹道。
“不仅漂亮极了,而且您听”
经理自得地笑着,伸手将那块手表小心翼翼的取了出来,然後轻轻的拨弄了一下表壳侧面的拨柄。
衆人屏息,只听见刚开始是九声清脆的铛铛铛,然後是连起来的三串叮当声,最後是六声翠珠落地的呤呤声。
“九点五十一分。”
他肯定地说道,苏令徽向腕上的手表上看了看,果然是这个时间。
“真神奇。”
作者有话说:
晚6点还有一更,庆祝胜利[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