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缘来缘去终成空梦……
“……此後月馀,你我在刀尖上跳舞,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麽,但我别无选择……”
“这不是一个平等的交易。”
“我们的相识相知源于一场欺骗,就不可能结出你想要的那枚果子。”
“沈先生”
“山高路远,有缘再见”
信纸被轻轻合上,随之远去的还有那花厅里的迷醉花香,舞厅里的绚烂共舞,两人同游时苏念恩那永远紧绷的身体,望过来的那双潋滟却又锐利的眼睛。
“我还是小瞧她了。”
沈梦州垂下眼,自嘲一笑。
就像苏念恩说的那样,从他在人群中择定她的那一刻,他就看轻了她。
毕竟猎人和猎物,谈何平等?
一艘早了两小时出发的开往花旗国的远洋巨轮上,苏念恩坐在二等舱的小圆桌旁,低头拿着钢笔在一张信纸上涂写着什麽,只是写了几个字後,她又忍不住将那封已经翻看了无数次的信从箱子里拿出来,笑意盈盈地读了起来。
“MsSu”
“我们很高兴的通知您,您已经被高卢国帕德森大学的研究生院录取,并将于1934年秋季学期开始攻读艺术硕士学位……”
“您的申请资料(包括作品集丶经商案例丶学术成绩丶推荐信及个人陈述等)给我们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我们欢迎您的加入,并期待您为我们的学校带来独特的贡献。”
苏念恩摩挲着这封信,又将它好好的收了起来,提笔开始慢慢的书写着。
少顷,她长出一口气,将信纸封入信封。
二等舱的舱室狭小,苏念恩站起身来,走到甲板上。
她望着逐渐向後移的沪市,久久地望着它,直到那座城市渐渐变成了一道天边的黑线,直到它在她眼中彻底消失不见,也没有收回那眷恋的目光。
“国外,也不是一片净土。”给她写推荐信的教授沉默地望着她。
“抛弃一切,背井离乡,不一定是条好路。”
“不是好的那条,却是正确的那条。”
只要她不逃离苏家,就算解决了司家的婚约,还会有王家丶赵家在等着她。
而每一个都会是一个火坑,她不可能每次都那麽幸运。
只有决绝的斩断所有的联系,她才能找到真正属于她的那条路。
别了,这个生她养她二十多年的地方,望着那个再也看不见的地方,知道它以後只会在自己的梦里出现後,苏念恩的眼泪终于忍不住顺着腮边滚滚而下,她痛哭出声。
为了自己,也为了家人。
远处沪市的苏公馆里,五房几人乱成了一团,苏定魁像一颗不定时炸弹一样无差别的向唯唯诺诺的妻子和儿子发射着怒火。
其馀两房却只是一边站在高处看着他的笑话,一边观望着老爷子的态度。
虽然公司这些零碎的资産已经交到了三房和六房的手上,但房産和地皮等大头还是捏在苏三爷爷的手中。
所以此刻三房和六房瞪大着眼睛,不敢放过任何一个风吹草动,担心老爷子一时糊涂,变卖几处房産给三房填窟窿。
好在这场风波此时还没有和小福楼里住着的那些没成年的孩子扯上关系,面对这乱糟糟的场面,他们既使不上力也插不上手。
只是看着佣人从主楼里扫出的一堆又一堆的瓷器碎片,听着那无能至极的咆哮声,苏令徽难免感到一丝心惊和悲哀。
洛州的苏家主宅人口简单,日常相处也和谐温馨,她从没有见过血脉亲人之间能凉薄成这样。
苏令徽望着悠哉悠哉的站在镜子前,试着新做夏裙的苏念灵,喃喃道。
“为什麽三爷爷不管管五叔叔呢?”
俗话说,小树不修不直,柳佩珊那麽疼爱她,在她犯错时,依旧拿着纤细的柳条,将她的小腿上抽出了道道青痕,让她不敢再犯。
而五叔总是惹祸,三爷爷却从来不管不问,直到他闯出弥天大祸,跌入深渊,再也翻身不得。
而其馀的血亲兄弟在他走错路时,不但不劝阻他,反而等着看笑话,也实在让人心凉。
“五叔今年都四十多岁了,孝表哥都已经结婚了,爷爷怎麽管。”苏念灵倒是看得很开。
“至于小的时候为什麽不管?”
“我觉得是因为爷爷根本不喜欢父亲他们,也不喜欢我们。”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冷不丁的听见这话,苏令徽有些错愕,天底下怎麽会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呢。
只是她忽然又想到被父母卖掉的茉莉和被父母抛下的林清,不由得意识到。
有些人的父母亲缘确实很是浅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