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不回家了吗?”
两人再次起身後,陈文涛又问道。几日前,唐新玲离开的那天晚上,林清自己找上了门,希望和他们一起回到苏区去。
“吾心安处是吾乡。”
林清将身上的担子挑起来大步向前走去,坚定地说道。
樊小虎的第二场刑事审判延期开庭了,具体日期未定。钱永鑫告诉苏令徽,高明义推事希望等一切尘埃落定後,再另行开庭。
这样既可以避免再点燃人们的情绪,也使案件不再受许多主观因素的影响。
樊父和樊小虎很是理解,两人对那天的游行既感动又害怕。感动于那麽多人为他们发声,又害怕于当日街上血淋淋的乱象。
而苏令徽则静下心来,日日在学校马不停蹄地吸收着新知识。
她的心中藏着一颗小小的火种。
几次周考之後,次次第一的她成为了约翰附中参加学业竞赛的重点种子选手。在前些年的联考中,约翰中学常年因为富家子弟太多,学习氛围不浓而导致排名一直在中间晃悠。
宁校长一直想一雪前耻。
对于学校压下来的重任,苏令徽乐在其中。
尤其是宁春芳发现她总是超纲看书之後,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些稀奇古怪的习题,让苏令徽练手,更是让她学的畅快。
伴随着苏公馆越发吵闹的气氛,苏令徽在学校里学的心甘情愿,难以自拔。
这日,苏令徽又拖到七点钟才从课桌前离开,宁春芳将她送出教室。
外边的天色已经昏暗了下去,昏沉的夜色中,宁春芳远远看见外面的梧桐树下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她体贴地笑了笑,拍了拍苏令徽的肩膀,将她轻轻的往前一推。
苏令徽小跑过去,有些沉重的手提书包随着她的跑动上下起伏,她跑到树下,风中传来了玉兰缠绵的香气。
苏令徽站定身子,仰起头笑道。
“维铮哥,你怎麽过来了,蔡师傅呢?”
“今天”
周维铮脸上的神色却很奇怪,他望着面前的小姑娘,喉头滚动了一下,最後低声说道。
“今天我来送你回去。”
他望了望苏令徽,伸手将她手中的牛皮书包取了过来,提在了自己的手里,转身向外面走去。
苏令徽满脸笑意地小跑到他的面前,背着手,转过身去看他,却不期然看见了周维铮绷直的嘴角和紧紧蹙起的眉头。
长长的睫毛沉凝地闪动着,像一只躲闪的蝴蝶。
苏令徽一楞,没有再说话,而是又转了回去,静静地走在了他的身侧。
“你有话要和我说。”
眼见两人已经要走出了约翰大学的校门,而周维铮还没有开口的意思,苏令徽有些沉不住气了。
她停住脚步,拍了拍周维铮的袖子。周维铮慢半拍地停下脚步,他顿了顿,转过身来,垂眸看着她。
“和我有关,对吗?”苏令徽歪了歪头,定定地看向他。
周维铮的目光再次躲闪了一下,半晌,他有些艰难的开了口。
“令徽”
“我”
望着苏令徽关心又疑惑的表情,周维铮不自觉地闭了一下眼,口袋的书信灼热的滚烫着他的心脏。
他说道。
“我要离开沪市了。
“今早,我的父亲拍了电报过来,要我”
“到金陵的陆军军官学校去读书。”
“离开。”苏令徽呆呆地望着他,往日飞速旋转的脑袋过了一会才意识到发生了什麽。
“哦”她不自觉的攥起了裙摆,嘴里有些机械的说道
“军校”
“你同意了?”她望着周维铮,杏眼睁的大大的,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周维铮的呼吸停了一拍,他可以找出无数个理由为自己辩驳,告诉她他的迫不得已,但最後他只是点了点头。
“是,我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