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过了吗,我跑了,你怎麽办呢?”
如果她不走,乖乖的嫁给周维铮,阿春就会跟着她到周家去,成为像叶妈妈那样管着一宅内务的大总管,工钱给的高高的,活计却是轻轻的。
她会和苏令徽一起相伴到老。
可如果她走了,阿春不但会失去工作,还会被她的父亲所迁怒。
“那些不确定的事情到时候再说,总会有办法的。”
“而现在,我对我的决定不後悔。”说出这句话时,阿春的神色很是轻松。
“人不能既要还要,总是要有取舍的。”
而一定要陪着苏令徽度过接下来的两年,就是她的取。
“阿春,阿春。”
望着这个陪伴了自己快十年的姐姐,苏令徽抱着她,说不出来话,只能嗷嗷地伤心又感动的哭了起来。
两天後的上午,苏令徽在试卷上落下最後一笔,起身将卷子放到了讲台的课桌上,监考老师推了推眼镜,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示意她可以提前出教室。
宁春芳正在教室的外面等着她,看见她出来,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着看着她。
“老师,抱歉。”
苏令徽低声说道,本来之前定好的五门科目她都参加,但是现在因为时间问题,她只能参加其中的两门。
虽说学校各个科目都准备的有备选,但还是自己爽约在先。
“这又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决定的。”
宁春芳很是理解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陪着她向外走去。这次学业竞赛在沪市敬立中学举行,该校不允许汽车开进来,四哥只好将汽车停在校门外等待着苏令徽。
“别愁眉苦脸啦。”
看见苏令徽依旧紧皱着的眉头,宁春芳想了想开口道。
“你要离开,是因为周维铮离开沪市了吗?”两人走的时间未免太相近了些,大家都能猜到一些。
苏令徽点了点头,望向宁春芳,眼中全是迷茫。
“老师,几千年来,华国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为什麽以前的人们不感觉这是一种错误,一种痛苦和压迫呢?”
听见这个问题,宁春芳一下子笑了起来,她温柔地说道。
“谁说以前的人们不感到痛苦。”
“只是很少人能有表述的机会,被迫沉默着。”
“但不还是流传下来许多爱情悲剧。”
“古有梁山伯与祝英台丶刘兰芝和焦仲卿的孔雀东南飞丶陆游和唐婉的钗头凤等”
“而就在十几年前我上师范学校的时候,班上的女生还结了社,约定在学校读书期间,不谈恋爱,更不结婚。”
“我们那时候都很害怕结婚,觉得会将我们的一辈子都困在妻子和母亲这两个字眼里。”
“只是後来大家都没有抗住压力,还是走进了同一条河流。”她同期的女生如今也只有两丶三个人在正经工作了。
“那男生呢?”苏令徽想了想问道,为什麽她感觉周维铮就很乐于接受这桩婚约。
“男生啊,他们也倒霉,往往正在外面读着书,追求着自己心爱的女生时,发现家里已经坐着一个父母为他娶回来的太太,于是鸡飞狗跳。”她的许多位女友因此分了手,也有人始终走不出这迷障,相互折磨着。
“会不会有人一直如一的坚持着自己呢?”苏令徽问道。
“难,太难,家人的压力,社会的偏见。”一时的气话很好说出口,长久的坚持却需要心中一直燃烧着那愤怒的火焰,也让人疲惫。
“沪市的俗话说女儿二十岁还没找人家就要柱大门了。”意思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而男人二十多找不到太太也是不成器的。”
对抗世界是很痛苦的,人毕竟是社会性动物。
看着苏令徽脸上更加低落的表情,宁春芳犹豫了一下,说道。
“不过,我有一个朋友。”
“为了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想了一个不是法子的法子。”
“什麽不是法子的法子。”苏令徽顿时有些好奇了起来,擡脸看向宁春芳。
“她答应了一个男人的求婚,在他快要死的时候。”
“啊”苏令徽大吃一惊。
“後来这个男人很快死了,而戴上婚戒的她既可以不承担妻子和母亲的责任,也可以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宁春芳笑了笑。
“毕竟她已经变成了这个社会的主流,不再是个异类。”她最终获得了这个社会对她的承认。
“大家还夸赞她忠贞。”她温婉文气的脸上浮现出了讥讽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