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个一起想办法,”她越说越觉得可行,语气都轻快了一些,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承诺,“把你东西修好,可以吗?”
她看着他的眼睛,充满了期待,仿佛在说:看,我有办法了,问题很快就能解决,然後我就可以走了。
“……”
林恒依旧维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侧脸的线条冷硬得像雕塑。但仔细看,能发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甚至在微微颤抖。
她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最锋利的冰凌,反复切割着他试图维持的平静。
她在干什麽?
把他因她而産生的丶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执念,当成一个可以“拿来看看”的坏掉的东西。
把她自己,以及他们之间这纠缠不清的联结,视为一场可以召集外人来“维修”的麻烦。
甚至,还要去找那个……所谓的“小画家”?
一股混杂着暴怒丶荒谬丶以及深不见底的悲凉的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翻涌丶冲撞,几乎要冲破他那钢铁般的自制力。
他猛地转回头!
那双灰蓝色的眼瞳里,不再是深沉的平静,而是翻涌着几乎要化为实质的丶压抑的风暴,里面充满了被她这番话彻底刺伤的痛楚,以及一种濒临失控的危险光芒。
莉安被他骤然转过来的丶带着可怕压力的眼神吓得浑身一僵,伸出的手猛地缩了回来,身体下意识地又想往後缩。
但林恒没有动,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她,那目光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钉穿。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麽,想怒吼,想斥责她的愚蠢和残忍。
但最终,他什麽声音也没有发出。
那翻腾的情绪在他眼中激烈地搏斗丶压缩,最後凝固成一种极致的丶令人心悸的冰冷。
他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然後,他用一种异常平静,平静到近乎虚无的语调,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
“修不好。”
不是“不能修”,而是“修不好”。他否定了她所有的提议,所有的希望,所有的逻辑。
“也不需要……别人。”
他刻意加重了“别人”两个字,目光如同冰锥,对她刚才提到的“小画家”和“K”,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丶绝对的排斥。
说完这两句话,他不再看她。他重新将头转向窗外,只留给她一个冰冷丶孤绝丶仿佛隔绝了所有温度的侧影。
他用自己的方式,彻底堵死了她“维修交易”的幻想。
那个“空洞”,无法“拿来”。也永远修不好。更不需要任何“别人”。
它只与她有关。只与他有关。是这个世界上,唯独存在于他们两人之间的丶无解的难题。
莉安呆呆地看着他冰冷的背影,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慢慢地丶无力地垂落下来。
她不明白。
为什麽修不好?
为什麽不能找别人帮忙?
她看着他仿佛与整个世界都隔绝开的背影,一种比之前被他追逐丶禁锢时,更加深沉的丶莫名的恐慌,悄然爬上了心头。
她好像……说了很糟糕的话。
但糟糕在哪里,她却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