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他在她身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拿起一本之前看到一半的书,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低头看了起来。
他没有试图拥抱她,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他只是坐在那里,像一座沉默而可靠的山,存在于她的空间里,用他的存在本身,为她构筑了一个安全丶稳定的领域。
。客厅里,只有电影低回的音乐和人物轻柔的对白,以及他偶尔翻动书页的细微声响。
裴嘉念蜷在沙发里,身上裹着温暖的毯子,手里捧着温热的牛奶。
那令人窒息的恐惧感和冰冷,在他的沉默陪伴下,一点点褪去。
狂跳的心脏渐渐平复,混乱的思绪也慢慢沉淀下来。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甜暖的液体滑过喉咙,温暖了冰冷的四肢百骸。
她偷偷擡眼,看向身旁的顾晏郁。
他低垂着眼睫,专注地看着书,侧脸在电视屏幕变幻的光影下,显得沉静而英俊。
她清晰地意识到,他一定知道她刚才经历了什麽,那种无法自控的丶狼狈的崩溃。
但他选择了不问,不点破,只是用最体贴的方式,给了她一个可以安全着陆的港湾,保全了她所有的骄傲。
这种沉默的理解和守护,比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更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撼动和被珍视的暖意。
那一夜,几乎没睡。
电影放完後,客厅里陷入一片寂静。两人都没有起身回房的意思。
他就那样陪着她,在客厅里,一人看书,一人靠着沙发闭目养神,直到窗外的天色开始泛起灰白。
“去看日出吗?”
顾晏郁合上书,忽然问道。
裴嘉念睁开眼,看向他。
经过一夜的休整,她的脸色虽然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她点了点头。
清晨的泰晤士河畔,寒风凛冽,带着水汽的湿润。
天色将明未明,城市还在沉睡,只有早起的海鸥在河面上盘旋,发出清亮的鸣叫。
顾晏郁将自己脖子上那条深灰色的羊绒围巾解下来,仔细裹在了裴嘉念的脖子上,围巾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雪松气息。
“风大。”他言简意赅。
他们找了一张面向东方的长椅坐下。河水在晨光微熹中,呈现出一种沉静的钢灰色。
“考完试,”顾晏郁看着河面,声音在清晨的寒风中显得格外清晰,“我们去看极光。冰岛的,或者别的什麽地方的。”
他没有看她,只是重申了那个约定语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坚定。
仿佛在告诉她,无论眼前有多少艰难,那个关于世界尽头的承诺,始终有效,是穿透所有阴霾的光。
裴嘉念将半张脸埋在他温暖的围巾里,鼻尖萦绕着他的气息。
她看着天际线那一抹逐渐亮起的鱼肚白,心底最後一丝阴郁也被驱散。
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被围巾挡住,有些闷,却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她知道,他一定察觉到了她精神状态的异常,那并非简单的备考压力。
但他依旧选择了用这种方式,给她支撑,给她期待。
晨光刺破云层,将天空染成瑰丽的玫瑰金色,映在缓缓流淌的泰晤士河上,碎金万点。
阳光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跃然而出,将温暖的光芒洒向大地,也照亮了长椅上并肩而坐的两人。
裴嘉念微微侧头,看向顾晏郁被朝阳镀上柔和光晕的侧脸。
阳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他似乎有所感应,也转过头来看她。
四目相对。
没有言语,却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坚定,以及一种在共同抵御过风雨後,更加紧密的联结。
他伸出手,将她冰凉的手重新握回掌心,用他温热的体温,一点点驱散她最後的寒意。
“回去了?”他问。
“好。”她答。
两人起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朝阳在他们身後,将影子拉得很长,紧紧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