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些人当真死绝了吗,还是说当年便已经有了北寒的挑拨?
皇后轻吐一口气,将泠妩搂在怀中,似是珍宝,也似是慰藉。
她当年诞下的,其实是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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蕉叶青郁,衣襟湿泪,初春的雨雾天总是弄弦人心。
小半年的时间中,太子拔除大盛所有北寒暗桩之余还拎出其余的细作,大盛虽伤了些元气却到底无伤大雅。
倒是寒妃被打开唇齿后,交代了不少北寒的底,最后留了个全尸。
北寒不足为惧,一个国度用这般后宅阴私去谋一个朝代,自然是叫人嗤之以鼻。
不过可笑可悲的是,还当真差点就被他们给谋成了。
泠妩也在五岁生辰时得了个封地,距离盛京虽远但富庶安稳。
而私下里,盛钰却是把手上的那枚玉扳指卸下,交给了泠妩。
“爹爹知晓娇娇聪慧,但帝王家到底是无情冢。”盛钰说到此处时轻笑一声,笑声中有轻嘲亦有嗤笑,而后只化为了一声叹息。
“现在如何宠溺,最后到底是如何,爹爹如今也是不敢想的,爹爹只知,现今是希望娇娇能恣意一世的,如此便也算是了了爹爹十四年前的一个心愿。”
一个希望娇妻在伴,儿女双全的心愿,不过终归是被他亲手毁了。
泠妩掌中的玉扳指很大,成色也是极品,但她长睫之下无悲无喜,只默默眨着眼睛。
见此盛钰不免心疼,他大权在握多年,泠妩却是他唯一一个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
“娇娇这是怎地了?莫不是不喜欢?”
“爹爹是要死了吗?”
此言一出,盛钰怔愣了一瞬,而后咧嘴一笑,“也就你敢在爹爹面前这般‘咒’爹爹了。”
他身体透支的厉害,余白也说是多年落下的病根。
不过是非曲折他也不想再去过问,又或者说他不敢去查。
他怕查出来的是那个他近些年来从不设防的人,也怕查出来之后,连这最后一丝年少的纯粹,也会化为乌有。
“那娇娇舍不舍得爹爹去死?”
第49章
“不想。”泠妩答的干脆。
盛钰也笑的畅意,最后将泠妩抱起,一路行至凤栖宫。
路上他还是没忍住,低喃了声:“娇娇若是早些来到爹爹跟你娘亲的身边,该有多好。”
他也没等泠妩回答,而是跟着摇了摇头。
因果这事谁又说得准,谁知当年若是皇兄他们登了大位,又是否能容得下他?
不过泠妩还是玩着手中的扳指,没有抬头地干脆回答:“现在也不迟呀。”
盛钰失笑,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子,“小机灵鬼。”
夺嫡也在太子那一手利落中,兵不见刃的胎死腹中,兄友弟恭之余也各自有各自的思量。
新岁时余,三十九岁的盛钰却突然重病不起。
太子监国。
缠绵病榻的盛钰早已不见当年的英姿勃,他瘦削得厉害,双目微阖仿佛随时会崩逝。
皇后守在榻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一刻,盛钰睁开疲倦的双眼,见是皇后,他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想抬起手去抚摸皇后的脸颊时,却在看见她眸中的悲痛后,有些得意有些满足。
“梓潼,你心软了。”
皇后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意。
盛钰的指尖顿在空中,良久才收回。
他的声音越的低,直到最后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良久,他才启声:“朕差了余白,待朕死后不会有不利于你的流言传出,只说是朕大限已至。”
皇后的手指轻颤,最后依旧没有回答。
等的久了盛钰便越的失落,他扯出一抹笑容,道:“娇娇或许只是如今借了他人肚子,重回你我之间,修复这多年的裂痕。”
皇后的喉咙堵住了一般,“你……都知道了?”知道当年的是个女儿,那是否也知晓她这些年的谋划?
盛钰习惯性地去触指尖的玉扳指,却摸了个空,怔然一瞬又轻笑,“天子暗卫从来都不是子虚乌有。”
天子暗卫,半掌杀,半掌探,天下事悉数皆知。
皇后的心有一瞬被猛的攥紧,“那你当时为何不杀了我。”
盛钰想了许久,最后也只是道了句:“是朕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