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人性。
龙椅之上,祝兴宗紧紧地绷着脸。
他低着头,宽大的龙袍下,那本该威严无比的肩膀,正在剧烈地,不受控制地耸动。
他在笑。
他在强忍着,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狂笑。
痛快!
太痛快了!
他被这群所谓的肱股之臣,逼得焦头烂额,夜不能寐。
却被母后这几句轻飘飘的大白话,三言两语之间,就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他知道,母后这是在为他,为老三,扫清所有的障碍。
用一种最不讲道理,却也最有效的方式。
珠帘之后,林羽似乎觉得火候还不够。
她又悠悠地,抛出了最后一根,足以压垮骆驼的稻草。
“哀家还听说,这几日,金陵城里,人人都有一本账。”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国子监的教书先生,甚至连街边卖菜的小贩,都在算这笔账。”
“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怎么就诸位大人,不知道呢?”
这句话,如同一记响亮到极致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殿中所有反对者的脸上。
他们这才猛然惊醒!
他们这才意识到,那个足以动摇国本的恐怖推演,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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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几日在太和殿上的争吵,在金陵城百姓的眼中,恐怕早已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们,已经站在了天下舆论的对立面!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跪在前方的祝元龙和祝元丰,脸色更是瞬间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他们终于明白了。
他们那两份自以为天衣无缝,反复推敲打磨的策论,在皇祖母这几句简单粗暴的大白话面前,竟显得如此可笑,如此无力,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们所以为的储位之争,从一开始,就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他们还在想着如何绣花。
皇祖母和那个他们从未放在眼里的三弟,却已经准备直接掀了整张桌子!
局势,在这一瞬间,彻底逆转。
祝元瑾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
他依旧是那个单薄的,不起眼的影子。
但此刻,再也没有人敢用轻视、同情、或是漠然的目光看他。
那些目光,变成了惊惧,变成了敬畏,变成了对一种未知力量的,最深沉的恐惧。
时机,到了。
龙椅之上,强忍着笑意的祝兴宗,看准了这个时机。
他猛地一拍龙椅的纯金扶手!
“砰!”
一声巨响,如同九天惊雷,在鸦雀无声的太和殿中,轰然炸响!
祝兴宗霍然起身!
他身穿十二章纹的明黄龙袍,头戴通天冠,那张被压抑的狂喜与激动涨得微微红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
他俯瞰着下方那群噤若寒蝉,如同待宰羔羊一般的臣子。
俯瞰着那两个面如死灰,彻底失去了所有光环的儿子。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孤独站立,却仿佛撑起了整座殿堂的,三儿子身上。
他的声音,洪亮如钟,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响彻了整座金銮殿。
“朕以为!”
“三皇子元瑾之策,虽显激进,却是唯一对症之下药!”
“乃真正的,谋国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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