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前,八百里加急的密报已先于云琮等人抵达御书房。皇帝云霄展开云琮亲笔所书的奏章,字迹力透纸背,内容简明扼要:东境已稳,与苍国新君苍珏达成初步和议,幕后主使指向西域瑞王赫连朔,详情容臣弟面圣禀奏。
云霄合上奏章,目光深邃。云琮办事,他向来放心。与此同时,一封带着边城风霜气息的私信,也悄然送到了城西杏林春,秦佳喻的手中。信上只有寥寥数语:“东境事毕,不日归京。勿念,珍重。”落款是一个铁画银钩的“琮”字。秦佳喻指尖拂过那墨迹,清丽的脸上神色未变,只将那信纸仔细收好,琥珀色的眼眸中漾开一丝极淡的涟漪。
两日后,金銮殿上,气氛庄严肃穆。
云琮一身亲王常服,身姿挺拔如松,立于御阶之下,沈巍、沈括父子二人则稍后半步。他声音清朗沉稳,将东境之行、与苍珏订立国书的具体条款、查清苍琰苍玥背后主使乃西域瑞王赫连朔等事宜,条理清晰地一一详尽禀明。
端坐于龙椅之上的皇帝云霄,面容沉静,目光锐利,仔细聆听着。当听到赫连朔之名时,他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色。
“臣与沈国公、沈侍郎已初步稳定东境局势,苍珏亦展现合作诚意,短期内东境应可无虞。”云琮最后总结道,言辞恳切,并无丝毫居功自傲之态。
云霄微微颔,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皇弟与沈爱卿此行,功在社稷,不仅平息边患,更与苍国定下友好之约,实乃大善。”他话锋微转,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只是,朕近日听闻,京城之中,似乎有些关于皇弟的不谐之音,甚至牵扯到平王……”
云琮心下了然,知道皇帝指的是那些刻意散布他“功高震主”以及试图利用平王云璎离间他们的流言。他神色不变,反而上前一步,深深一揖,语气坦然中带着决断:“皇兄明鉴。臣蒙皇兄信任,执掌北狄军务,此次暂代东境事宜,实为权宜。如今东境已定,臣奏请皇兄,另择贤能接手东境防务与管理,臣当专心庶卫北狄,恪尽职守,以固我胤朝北疆门户。至于些许流言,不过跳梁小丑妄图离间天家君臣、兄弟情谊,臣问心无愧,亦相信皇兄圣心独照,绝非小人可撼。”
这番话,既表明了忠心,又主动交还了部分权柄,姿态放得极低。云霄听着,眼中最后一丝疑虑尽消,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欣慰与信任。他这个弟弟,一如既往的聪慧通透,识大体,顾大局。
“皇弟之心,朕岂会不知?”云霄语气温和了许多,“你且安心,北狄边防关乎国本,交由你,朕最是放心。东境之事,朕自有安排。”他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语气更添了几分家常的亲切,“母后前几日还向朕念叨,说许久未见你了,心中挂念。你既回京,便多去慈宁宫走走,给母后请安,也宽慰她老人家思念之心。”
“臣遵旨。”云琮从善如流,恭敬应下。
出了宫门,与沈家父子拱手作别,云琮便径直去了杏林春。
杏林春后院内,药香袅袅。秦佳喻正核对着一批新药的账目,听得熟悉的脚步声,抬起头,便见云琮缓步而来,眉眼间带着几分风尘,却也掩不住那抹轻松与见到她的愉悦。
“殿下。”她放下账册,唇角微扬。
轻黛早已识趣地退下。云琮走到她面前,很自然地执起她的手,桃花眼中含着笑意,带着几分促狭:“佳喻,今日在朝堂上,孤做了一件大事,你素来聪慧,可能猜到是何事?”
秦佳喻看着他故意卖关子的模样,清浅一笑,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光线下显得格外通透:“我猜,按照殿下的心思,必定是把东境的大权交出去了。”
云琮挑眉,笑意更深:“哦?为何如此猜?”
“你离京这段时日,西域人动作频频,”秦佳喻语气平静,如同分析药性一般条理清晰,“不仅散布功高震主的流言,还想利用平王殿下离间你与皇上。皇上虽未明言,但心中岂会毫无波澜?以我对你的了解,此时以退为进,主动交出烫手山芋,既能安圣心,又能堵悠悠众口,是最明智的选择。”她顿了顿,抬眼看他,“我说得可对?”
云琮闻言,忍不住低笑出声,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眼神宠溺又带着惊叹:“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佳喻,你真是只成了精的小狐狸,能把我的心思看得如此透彻。”他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嗓音低沉带着戏谑,“这样下去,待我们成亲后,我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被你吃得死死的,半点小心思都藏不住了?”
秦佳喻被他这亲昵的举动和直白的话语弄得耳根微热,面上却强自镇定,只那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一丝羞意。她偏过头,不去看他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轻声道:“殿下若不想被看穿,以后少来杏林春便是。”
“那怎么行?”云琮手臂一环,将她轻轻带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顶,满足地喟叹一声,“便是被你一辈子看穿,我也甘之如饴。”数月思念,尽数融化在这个拥抱里。秦佳喻安静地靠在他怀中,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稳健心跳,心中那片寂寥之地,仿佛也被这温暖逐渐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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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存片刻,云琮微微松开她,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佳喻,待我明日进宫向母后请安后,便向皇兄请旨,为我们赐婚,可好?”
他目光灼灼,带着无限的期待与承诺。
秦佳喻看着他眼中清晰的自己的倒影,心头微动,却故意抿了抿唇,垂下眼帘,没有立刻回答。
云琮见她不语,方才的沉稳顿时去了大半,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佳喻?你……不愿意吗?”他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