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一次对黄时雨这女人刮目相看。
路筱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赞叹一声:“深藏不露啊你。”
黄时雨现在回想匿名用户当时跟她发的那句话,她很庆幸就是那句话点醒了她,还好当时的她能明白读懂话里的深意,不然现在她的钱也是得打水漂去了。
对于她的夸赞,黄时雨也只是微微一笑:“也不是,我之前有去查深港集团过去年间发生的事,然後看到一篇文章是写了关于深港集团毒药事件的,但是太久远了只有这一条,我推断幕後之人想要操控深港集团的股市,肯定会从这里下手。”说到这里,她心里莫名有些不安,“果不其然,只是这种又摸不透的感觉让我很生气,看不透背後那个人要做什麽。”
黄时雨这人其实也挺可怕的,够谨慎和严谨,对任何事情都能看到细微末节之处,这种人要是是敌对关系,那将是一个很难缠的角色。
“我就知道你这人的眼光不是盖的。”
“你不怕我是在骗你吗?”黄时雨突然问道。
路筱笑了一声:“你不会,你不是这样的人。”
她又不傻,骗没骗她又不是分不出来。
“这麽了解我?”黄时雨同样也笑着。
路筱抿了抿嘴唇,说:“就算你骗了我,也没事啊,不就是亏了几百万嘛,我再赚就是了,没什麽大不了的。”
黄时雨隔着玻璃窗望着李行舟,那人大概是在打电话,低垂着头,靠在车门上,他身上穿的黑色风衣还是当初给她搬家的那件,要不是外头风大,把他发丝与衣摆吹得哗啦作响,不然,他静静站着,倒与车身分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的目光落在被风吹动的衣摆上,风吹起时,倒像锤子敲击铁具一样,一敲一弹,而衣摆又一副应付得很吃力的样子,不禁会令人联想到多事之秋,大概是长时间没进水,黄时雨这会开口的声线自带一丝低沉:“寒冬就要来了。”
“你说深港集团的股票明天还会接着再降吗?”路筱坐在沙发上心中充满不安,这麽大的一家集团公司,到底是惹了谁,能下这种死手。
“只是会死人而已。”她依旧望着窗外。
每一次股票大跌,高楼大厦之下必多一些血肉模糊的画面。
却也没办法警醒任何人,仿佛只是给地面又免费染了一层颜色。
路筱也跟着往窗户看,想知道黄时雨是在看什麽,窗外除了些每天都看腻歪的植被外也没什麽新奇的东西,不对,她还漏了一样东西,还有个李行舟,她问黄时雨:“你怎麽不邀请人家进来坐?”
今天没记错的话可是五度,这还是妈妈跟他说的,他诧异地问:“他站在那里不冷吗?”
黄时雨视线也跟着落在窗外李行舟身上,豆豆很少会对陌生人表现出这般热烈的情绪,她问:“豆豆喜欢那个漂亮……哥哥?”
豆豆嗯了一声。
他感觉那个漂亮哥哥就跟他平时喜欢的手办一样,长得精致又好看,凭空就让人欢喜。
黄时雨向豆豆招手,让他过来,豆豆很巧妙的避开桌角,蹬蹬蹬小跑过来,手上还拿着那副刚拼好的拼图,她附在豆豆的耳边,说着两人才知道的悄悄话,“那豆豆你去跟那个漂亮哥哥打声招呼,问他冷不冷,愿不愿意跟豆豆一起上来。”
豆豆听完,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很用力向黄时雨点了点头,又蹬蹬蹬拿着他那副拼图跑了出去,那副欢脱的样子,像极了要去迎接刚下班回家的爱人。
沈南风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出来,眼尾只瞧见已经跑没影的豆豆,他把水果拼盘放置桌上招呼她们吃,擡头一眼瞧见窗外豆豆飞奔而过,朝靠在车上的男人跑去的身影,他没说什麽,一双美眸却装满了故事。
他问在吃苹果块的黄时雨:“认识?你朋友?”
依他t的判断能力,此举算是多问,毕竟人能出现在他家门口,答案显而易见。
“我跟他现在有个项目在做。”她没否认也没说认识,这人讲话好似天生就是如此,语气委婉是一回事,给人感觉说话办事总留有一份馀地,是不会吃亏的性子。
李行舟在日光逐渐日薄西山时,接住了不管不顾跑来的豆豆,架着他的胳膊帮他站稳。
豆豆被路筱教得很好,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重心稳了後,甜丝丝的对李行舟说了声谢谢。
“漂亮哥哥你好,我叫沈破患,小名叫豆豆,今年四岁了。”介绍完自己,他迫切想知道对方叫什麽,就跟认识新朋友一样,带着满眼的好奇心,问:“漂亮哥哥,你叫什麽呀?”
李行舟看着突然出现的小孩,也没觉得有多大的意外,她对黄时雨身边人都挺了解,知道这是她好朋友的孩子,只是看着这嫩生生的小孩,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麽,他蹲了下来,摸了摸他头上被风吹乱的头发,开口的声音温润柔滑:“你好。”
得到了回复,虽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麽完整,但对小孩子来说已经很开心了,他望着李行舟的脸,问:“漂亮哥哥,你会不会冷啊?”
“那你会不会冷啊,跑这麽快。”李行舟温柔的笑着,手也很温柔帮他把衣领上的扣子系好,想必是刚刚跑得太急,不小心崩开的。
豆豆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想让他靠过来点,李行舟也不知道这小孩是要跟他说什麽,索性也随了他,温暖的气流融化在耳边,似把尘封已久的标本,蓦地吹活了。
“我干妈让我下来问你会不会冷,要不要跟我一起上去。”
不过是世间最平常的话语,在这一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断翻腾地烧着。
李行舟一擡头,美中不足之处,便是看见窗内沈南风举着一杯淡红色液体,微笑地望过来,他举杯饮酒的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李行舟看得一清二楚,沈南风将酒杯举到唇边的那一刻,用口型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很淡,淡若天边逐渐沉下去的夕阳。
但李行舟看懂了。
他说的是,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