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官员们早等着清算这天,一个个都把自己当青天大老爷,刑讯取证一条龙,势必要把每个案子都做成铁案,这可比站在城门楼上看萧弘辰斩这些匪有参与感多了。
不到七天,所有的案卷就都整理完毕了,苏雪一页一页地翻着这些罪状,优哉游哉听着下边撕心裂肺地喊冤。
真不知道有什么可冤的。
但是大家好像都喜欢这么喊,好像嗓门越大判得刑就能越轻一样,但要这方法能行,全天下的公鸡都不用做成汤了。
苏雪用笔勾了一下,“刘三郎,”他低下头问,“你说你对他们的罪行一无所知?”
“是。”刘三郎头都不敢抬,几轮审问下来他已经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病态了,但是苏雪还是不打算放过他,“你仔细再看看他们,这些人可是与你出生入死的弟兄啊。”
刘三郎嘴唇苍白,“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明明是你指使我们的!”堂下已经闹了起来。
苏雪耸肩,“那能怎么办,你们有证据吗?”
“我们,我们,”这几个山匪年纪很小,眼神愚蠢又清澈,“老大,你说与我们生死与共的,你说的。”
这种小年轻为了义气这两个字是什么都豁得出去的,当初能为刘三郎卖命,现在也能卖了刘三郎的命。
“都是他!我们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指使的!要死一起死!”
但即使这样激烈的指控刘三郎也没有什么反应了,这几天他面对了太多次这样的场面,他只是想留条命啊,怎么就这么难啊。
苏雪抬手,“拖下去。”
苏雪喜欢审讯,爱看自己人彼此出卖的丑态,但是这几天实在看得够了,甚至都觉得有些恶心了,尤其这无赖成精的如同刘三郎,死猪不怕开水烫,这要不是在萧弘辰眼皮底子下,苏雪都想上点酷刑了。
想起来就生气,为了拉拢人心,萧弘辰这红脸唱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先是起用一批下级官员,放任他们跟苏雪对着干,这些人刚过了科举,正是一番抱负无处施展的时候,就差举着律例一字一句跟苏雪掰扯了。
太监也算是个有史以来的古老职业,到底老祖宗们怎么和这些文人处成现在这种关系呢。
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毛崽子把苏雪这个没长毛的司礼监整得都委屈,多打了几板子就说苏雪滥刑,问候几句对方祖宗就说苏雪粗鲁,这要是在东厂,谁敢跟苏雪这样叫板,苏雪一定扒了对方裤子先来二十棍,但现在优势不在自己,只能忍着这口气,晚上遛进萧弘辰的营帐多踹他几脚。
“苏公公,苏公公?”
苏雪往旁边一暼,一看是席路远,气不打一处来,“又怎么了!咱家可是都按着章程来的,半点没有多说!”
席路远就是那群低级官员的头头,比自己读书多,情绪还稳定得不行,这也就是自己现在手里有点权力,用不了几年,他一定会上一世一样,看自己像看傻子一样。
“苏公公别气,不是这个事情……”
席路远当然知道他跟苏雪表面上的矛盾只是为了营造出来萧苏二人反目的假象,他可不能让这些影响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是,是,蒋小姐的事情。”
苏雪翻了个白眼,“咱家要整理案卷的,哪腾得出空来管你们那些儿女情事,”他抱着卷宗从位子上走下来,把席路远往边上一推,“不然不知道后面是不是要集体写奏章参咱家尸位素餐!”
席路远追上去,“苏公公,你也知道的,”他比上一世要更加圆滑,“那都是王爷的意思。”
比如把所有的锅都甩在王爷身上。
“嘶——”苏雪转过身来瞪他,“别跟我提他。”
确实说要两人合唱一处大戏,但是苏雪越来越觉得自己被萧弘辰这个浓眉大眼的做了局了。
昨天下午的时候,大家在一起议事,萧弘辰就那么看着自己被那群小进士怼得哑口无言,一句话都不带帮,他是不是早就想着不跟自己过了,故意的啊!
想得美!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苏雪心想他再想甩开自己已经晚了!
于是两人白天互相指着鼻子骂,晚上斗气似的拼命榨取对方。
倒确实,
苏雪抿嘴,别有一番滋味。
“苏公公,您好歹让我死个明白,”席路远可怜巴巴地看着苏雪,眉毛都瘪成八字,“文月她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啊。”
“帮你问清楚可以,”苏雪把手里案卷端起来,眨着眼睛,“但席大人,你可是给咱家留了不少的作业,不是说如果不按格式呈报,就说明咱家无视法度与朝廷规矩吗?”
席路远呲了下牙,“这些啊,”他把苏雪手上卷宗接过,“本就不该公公这样的贵人来做,下官做好再送过来。”
哼,这还差不多。
苏雪甩了甩手,“那既然下午无事,咱家就进城走一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