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刺骨的冷。
蔡全无是被冻醒的。
北平深秋的寒风跟刀子似的,专往人骨头缝里钻。
他蜷缩在大前门一家小酒馆的角落里,身上那件破棉袄早就被风打透了,根本不顶用。
刚睁开眼,脑袋里就跟炸开了一样,嗡的一下,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疯狂涌入。
疼!
钻心的疼!
蔡全无抱着脑袋,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他叫蔡全无,是个“窝脖儿”。
所谓窝脖儿,就是老北平城里最底层的苦力,靠着脖子和肩膀扛大包,挣点活命钱。
记忆里,原主今天扛了一天的活儿,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就揣着身上仅有的几个铜板,来这小酒馆想喝口劣质烧酒暖暖身子。
结果酒还没喝上,人就因为又累又饿又冷,直接在这角落里晕倒被冻死。
然后,自己就来了。
“我……我穿越了?”
蔡全无,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社畜,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一九五零年的蔡全无。
他扶着墙,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想找个暖和地方坐下缓缓。
酒馆里闹哄哄的,混杂着酒气、汗味和廉价烟草的味道。
客人们划拳的,聊天的,吹牛的,好不热闹。
他走到一张空着的酒桌旁,刚想拉开板凳坐下,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周围的喧闹,停了那么一瞬间。
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射了过来,那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字。
轻蔑。
鄙夷。
还有……看乐子的戏谑。
一个穿着对襟褂子,手里盘着俩核桃的年轻人,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
他上下打量着蔡全无,嘴角撇得老高,那股子优越感都快从鼻孔里喷出来了。
“哟,我当是谁呢?”
“这不是咱们大名鼎鼎的蔡‘窝脖儿’吗?”
年轻人叫贺永强,是这小酒馆掌柜的儿子,整天游手好闲,就爱拿人寻开心。
他绕着蔡全无走了一圈,故意把声音拔得老高。
“怎么着,蔡爷,今儿是了横财了?还是捡着金元宝了?”
“你一个扛大包的,也敢上我们这儿的桌子?”
“你配吗?”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又慢又狠,充满了侮辱性。
“哈哈哈哈!”
酒馆里顿时爆出哄堂大笑。
一个留着山羊胡,被称作“片儿爷”的干瘦男人尖着嗓子附和。
“就是啊,永强!这窝脖儿就该在墙角蹲着,上桌子,那不是脏了咱们的桌子吗?”
另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人,是附近小学的老师徐合生,他虽然没笑,但看着蔡全无的眼神也充满了不屑。
只有角落里一个旗人打扮的“牛爷”,端着酒杯,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自地喝着。
蔡全无的拳头,在袖子里瞬间攥紧。
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
我尼玛……